高幂锁紧眉头,警惕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小心算起了场上的牌。
我确实不会□□,想玩的话它的规则不算复杂,谁都能玩,但要赢的话就需要大量的计算。
这一点上高幂是显眼的赢家。
我任他把筹码一次次赢去,路明非越打越憋屈,他还试图给我喂牌,不过都被高幂截胡不留一点破绽。
突然我感受到身边像站了一个人在弯腰围观,不留声色地跟牌,再次输出一批筹码。
“怎么样?舒服了吗?”我问高幂。
高幂咬紧牙没说话,额头滴下汗。
我瞎玩没什么,他却不敢放松的。
我叹气,“谴责别人会让自己变得轻松,没那么多负罪感。”
所以不见有多在意和生气,却开场就一直点我,说的我好像有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虽然是不太好提。
高幂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你什么意思。”
路明非看看我又看看高幂,在路鸣泽的小声提示下气愤摔牌,“好啊,你想一个人赢我们的筹码带妹离开!”
万博倩愣住看向高幂,高幂一抹脸承认了,“有实力的人才能离开。”
有实力的人才能离开。
我假装看不见路鸣泽戏谑的眼神,站起来一脚把高幂踢倒在地,“你说得对。”
筹码散了一地,我兜里的糖也散了几颗出来。
知道男友不占理,万博倩还是紧张地护住高幂,“有话好好说!”
大概是对方太轻,我很轻易就拉开了万博倩。
在高幂不可置信的表情中,我也没有多揍他,意思几下后甩甩手,“我不喜欢别人算计我,不过你放心,我也会带你们离开。”
赵孟华看的脸上发疼,仿佛回到了同学聚会的那个雨夜,那个时候这个女生也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然后打的他脸肿了整整半个月。
我转头看向含笑的可怖骷髅,九个头排列在一起凝视过来,骨头间相互摩擦的声音难听涩牙。
我上去也是一脚,给它和高幂一样的待遇。
高幂这下的表情就像看一个神经病了,“你攻击它不会反击,但是也没有用啊!”他早就说过这个了。
碎裂的头骨和糖块混在一起,我敲敲它另外8个头,“提辆送我们出去的车过来。”
荷官还是含笑。
又是一个头骨碎裂,混杂着爆炸的声响还有烟雾掉落在地上。
荷官不为所动。
高幂当然试图攻击过荷官,但他当时和女友已经精疲力尽,根本没什么力气在荷官身上留下大的伤害,刀伤火伤,都没什么大用。
……那真的是人能做出来的威力吗?即使是混血种也……
路明非傻傻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不然学姐你先休息一下?”
他也有点担心学姐是不是压力过大,精神不太正常了。
第四个头被捏爆时,荷官终于动了,它表情一下生动起来,明明只是骨头组成的躯体,却能感受到对方滑稽又愤怒的情绪,“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镰鼬女王的压迫感这时才真正展露,藏在亚麻布下狰狞的翅膀展开,遮住了几人的头顶。
“我三岁进澳门,四岁进葡京……”属于周星驰电影里的台词被它背出,然后就是愤怒的质问,“结果你他妈给我玩阴的?打人不打脸你不知道啊?!”
路鸣泽弯腰大笑出声,眼角的泪花的泛出来了。
我睁开泛黄的眼睛,口中无声地缓缓念起言灵。
疯,太疯了。
高幂感受到这人凭借绝对的实力碾压过去,像深入云间的高山,给人如隔天堑的感受。
我假装没注意到对方惶恐的情绪。
只有我知道,如果不是耶梦加得的允许,我们这些人都不能真正离开尼伯龙根。
一行人恍惚地重新踏上列车,赵孟华是真的被吓傻了,被万博倩和高幂架着上的车。路明非也受到了精神冲击,第一次对楚子航和学姐是兄妹这件事有了深刻的认知。
列车离去后,月台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扭曲了建筑,下一刻,坍塌的声音淹没所有。
轰隆隆的震动中,列车有惊无险地驶出隧道。
高幂和万博倩抱在一起无声地落泪,噩梦一般的停留,就这样迎来结束。
……
*
把皮包骨的几人送出尼伯龙根,校工部和心理医师都已经接到消息,到了我发送的位置地点。
我也被忙着安排了一次全身检查。
等离开私人医院时,天已经微微泛起鱼肚白的颜色。
我坐在的医院台阶上,没有等到夏弥来找我吃“宵夜”,只好等路明非检查完身体出来请他吃早餐。
不急不慢的脚步声传来,路鸣泽蹲下伸过来一支烟,夹在手指之间被轻巧地递过来。
他合上眼帘的时候,还有一点路明非的内敛,透露着怪异的纯真感。我愣住,不知道为什么会看出他们两个人重合的样子。
不过我从来都没有抽过烟。
“我不抽烟。”我摆手拒绝,“喝酒倒还好。”
他把烟递到自己唇边,淡淡地说,“没酒。”
细长的女士烟在他手中并不显违和,火星自动燃起,吐气自然又颓靡的样子说不出来的帅气。那种岁月的沉淀感矛盾地出现在少年的身上。
哇,小屁孩这么会装酷。
看他一个人抽也蛮孤单。
“给我一支。”我伸手。
两只烟靠在一起,明明灭灭的火星点燃另一只长烟。呛入肺的烟气伴随着笑意被咳出,最后熄灭于白色烟嘴之下,又被薄荷糖的清凉占据了空间。
眼泪都被呛了出来,我好像等这个清晨等了很多次,终于在夏弥的让步下看到那缕晨光。
我恍然间抬头,眼前的人已经变成了路明非的模样看着我。
他怕惊扰到什么,小声地问,
“学姐,吃早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