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停留在了某个瞬间,卧室中没有开灯,透过玻璃映照进入的路灯的光芒,那双眼眸微微明亮。
手指莫名的冰凉而僵硬,微微弯曲着似乎想要收紧却最终又无力的放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般,有些狼狈地后退,背部撞击在了衣柜上,发出了沉沉的闷响。
就如同那疯狂跳跃的心脏。
她知道江舟说的都是事实,瑶瑶很懂事,非常懂事也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可......
不安是一颗种子,一但种下便会如毒草般疯狂生长,脑海阵阵眩晕曾经某些隐约意识到却又自欺欺人般忽略的想法从意识的海底缓缓上浮。
慕白芷半合着眼皮,唇色越来越惨白,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在一点点的从身躯中流失,她无法想象如果瑶瑶出事自己究竟会怎样,精神支柱的崩塌应该会瞬间将她击垮,随后呢?
她连想都不敢想。
“没事吧。”温热的手搭载了肩膀上,江舟注意到了慕白芷的异常,生怕她再晕过去。
“我......”嘴唇蠕动,她想要说什么但喉咙干的可怕,心悸与对未来的惊恐让不断侵袭着已经伤痕累累的神经,濒临崩溃。
她能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周五公司的加班是常态,而为了维持自己与女儿的生活,她根本不可能辞掉工作,那样只会是慢性死亡。
她终究只有自己一个人罢了。
“姐姐?姐姐?慕白芷?”她的声音似乎正在渐渐远离,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而光怪陆离,随后......
温热的怀抱将她紧紧包裹,近乎脱力的躯体让她不自觉地想要靠近,清凉的薄荷味气息霸道的占据了整个脑海。
牙齿咬紧口腔内壁上的软肉想要让自己冷静一些,嘴巴却被人硬生生的掰开,随机便是江舟近乎气恼的声音,“咬衣服,被咬自己,你也真不怕疼!”
上一次晕倒的时候,江舟便发现了慕白芷这个坏毛病,医生提醒过她一定要注意,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
“冷静点,冷静点好吗。”脸颊被人拍打,终究是呼唤回了几乎要脱力躯壳的灵魂,脸颊之上冰凉一片,眼泪不知何时开始滚落,最终汇成了不休的河。
“江舟......”她沙哑着开口,声音却被淹没在了哽咽中。
怀抱又紧了些,看到她哭,江舟也莫名的想哭,也许是来自女人之间的同命相连,轻轻拍了拍那消瘦的脊背,轻声开口,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如果你没有时间以后我可以帮你周五接瑶瑶,好不好。”
“......”一叶扁舟忽然有了短暂的依靠,近乎铺天盖地的疲惫,委屈,压力与对未来的迷茫在此刻终于压垮了已经千疮百孔的神经。
成年人的崩溃也许只在某个瞬间,只要一点点的引导,亦或者某个契机,那堆砌的堡垒便会瞬间崩塌。
死死抓紧这近在咫尺的温度,眼眶莫名的发烫,世界被水汽浸染越来越模糊,心底好像有什么破碎开来,情绪肆意流淌着酸涩与疲惫。
江舟是第一次见到哭的这么撕心裂肺的阵仗,一时之间显得手足无措,伸手想要去抽纸巾,却被抓住根本挣脱不开,忙乱半天也只能轻轻拍拍那消瘦的脊背。
“哭吧哭吧,哭出来会舒服点。”声音放低了些,语气无措却又从容,温柔的一塌糊涂。
不知道究竟哭了多久,上气不接下气,肺里吸不上空气开始费力咳嗽起来,吓得江舟赶快给她顺气。
“咳咳咳--”细瘦的指骨攀着肩膀,肩胛骨在细细的发着抖,情绪也终于算是稳定了下来。
看她哭完了,江舟想要去倒杯水来给人润润喉咙,手臂却被抓住生怕她跑了似的,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没有那个立场,忐忑不安的松了手。
倒了杯温水,看了眼依旧安静写着作业的小丫头,江舟轻轻松了口气,想要去抽纸巾,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眼睛已经肿成金鱼了,哭成这样用纸巾的话可能会擦破本就脆弱的皮肤,从抽屉里翻出了湿巾。
“好点了吗?”轻声开口,江舟想要俯身看看慕白芷的情况,奈何腰部的痛楚还是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没......没事,让你看笑话了。”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她明明不想哭的,但江舟那突如其来的关心,以及这种从未体验过的能够依靠的感觉,让精神的防线瞬间崩溃。
“还说没事?”江舟撇了撇嘴,指着肩膀上濡湿的大片阴影,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如何,她轻声开口,“衣服都哭成这样了,我还准备明天穿这件来着。”
“对不起,我会帮你洗的。”声音依旧是闷闷的,偷偷抬头去看她,却又一次撞入了那双那根绷紧到快要断掉的弦终于有了短暂休息的时间眼眸,明亮,干净灿若星辰。
“逗你玩的。”江舟笑着摇摇头,伸手又把人搂紧怀里,安抚似的轻轻拍打着脊背,身躯明显僵硬了瞬间,随即便缓缓放松,摸爬滚打了许多年,。
“以后不许咬自己了,知道吗?”那人还在说着,慕白芷吸了吸鼻子之前女儿在家,哪怕累到想要抱头痛哭也只能死死压抑着情绪,结果就养成了这个毛病。
不知道想了点什么,耳朵尖突然红了起来,小声开口,“今天,多谢你了。”
“噗。”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江舟忽然很恶趣味地伸出食指戳了戳慕白芷光洁的额头,“没想到姐姐居然是个小哭包。”
脸倏然泛红,张了好几次口,却根本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小声挤出几个字“没大没小的,都叫姐姐了。”
“那姐姐不哭了,好不好?”江舟笑着伸手刮了一下怀中人的鼻尖,又引得人一阵哆嗦有些羞恼地挣脱了怀抱,某种郁结许久的情绪似乎得到了疏导,终于让神经感受到了久违的放松。
“以后如果累了,就来找我吧,大美女陪哭,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一次只需一顿饭。”
她还在开玩笑,慕白芷勾了勾唇,伸手戳了一下那光洁的额头,“嗯,下次一定。”
手掌压在房门的把手上,努力深呼吸着仿佛是准备面对什么般缓缓用力,结果胳膊被拉住,发力之下连带着身子向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