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九安如此喜欢捏脸,手感确实不错。
叨叨许是觉得他笑得莫名其妙,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道:“那你娘呢,你娘不会也对你不好吧?”
“虽然、虽然我生下来就没了娘,但我觉得若是娘还在定然比爹爹对我还好!”
叨叨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多少从那道稚嫩童声中听出了些许落寞。
洛叙没有应答,移开目光道:“此处甚是不错,叨叨,可要堆雪人了?”
哪知叨叨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那你郎君对你可好?”
“我听老三他们议论了好久好久,不过我爹说你们定是互相喜极才会成亲的,还把笑你们的人骂了好一顿呢!”
郎君。
洛叙小心翼翼咀嚼着这两个字,弯唇一笑,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若是有朝一日能让全天下人都承认他与九安的关系便好了。
不等他说话,叨叨明了般哇了一声,胖乎乎的小手扶上他的膝盖,语气中满是不解,
“可那个谁凶得不得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当真会对人好?”
“叨叨,人的好坏不是写在脸上的。”
天气太冷,洛叙坐得身子有些僵,撑起身道,“就同我,其实我并非什么好人。”
几颗枯树稀稀拉拉立在山巅,偶尔有几只叫不上名的鸟快速划过天空。
他仰头望着,思绪飘得老远。
那日是南阳城中,向山叮嘱他与九安去清点粮草。
后者发现了异样,坚决要告知向山。
岑九安的身影渐渐走远,他收回眼神,余光却恰好瞧见了道熟悉的衣角。
是洛贤的,让他生厌得恶心,自是牢记在了心里。
他驻在原地思索一瞬,想起来时有小卒正在与灾民布粥。
洛叙当即拔腿就走,时不时留意着身后人有没有跟上。
远处灾民乌泱泱挤成了一大片,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至那小卒面前。
“殿下。”
那人瞪大了眼有些吃惊,恭敬道,“您乃金贵之躯,还是快些回去,若是不小心被冲撞了...”
“给我吧。”
他看着小卒手中那柄沾了粥的长勺,主动接过,“既来了军营我便不是那等娇贵之人。”
对方紧攥着不愿松手,脸上尽是为难。
他抿唇一笑,放柔语气道:“放心,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也定然不会让人追究你们的责任。”
“再者,这里不还有这么多小兄弟们守着。”他环顾一圈,出言补充。
此招既把所有退路堵了回去,小卒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让开。
耳畔灾民由衷的感谢声此起彼伏,说他是大善人,大好人。
洛叙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好笑。
“不是让你去清点粮草?”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他等的人便坐不住了。
洛贤趾高气扬地过来,猛地夺过他手中的长勺,毫不客气推了一把,“滚开,敢抢本王的功。”
洛叙重心不稳踉跄两步,堪堪稳住身形。
身后的小卒见状上前半步想阻拦,大抵又碍于两人的身份,只得作罢。
“大哥,那你可切记每人只能领一勺。”
洛贤鼻子里嗤了一声,很是不屑,“就你聪明,要你提醒?滚!”
他无奈地耸耸肩,冲身后小卒勾了勾唇角,笑得勉强,“你多带些人手来,保护好大哥。”
那小卒定是瞧见了他刻意伪装的神色,眼里划过一丝同情,“是。”
他又特意叮嘱了几个看守的小卒,这才负手离去。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洛叙慢慢悠悠地转回粥棚。
洛贤脸上早已爬满不耐烦,见他来了,啪地把长勺一摔,不分青红皂白道:“谁叫你偷懒的?我要如实禀告父皇。”
他故作乖顺笑了笑,兀自从快见底的桶中捞起长勺。
洛贤见他不说话,又嚷嚷道:“你那条狗呢,怎地没跟着?他别是抛下你另寻新欢去了吧?”
洛叙闻言瞬间手背青筋暴起,眼神阴沉得可怕。
他偏头死死盯着洛贤,眸中恨意尽泄。
“你、你看我干嘛,小心我告诉父皇!”洛贤明显被唬住,说话有些结结巴巴。
“粥,我的粥!”
灾民嘶哑破碎的怒喝强行将他的理智拽回,一只豁了口的破碗伸到面前。
他舀了一勺,对方却是不满意了,枯瘦的手一个劲想抢走长勺。
“凭什么前面的人能有满满一大碗,你只分我一勺。”
洛叙低下头没有解释,洛贤自作聪明的声音果然在耳旁响起:
“自是你又脏又臭,他就是瞧不上你,不肯多给啊。”
此言既出,排队等候的灾民瞬间沸腾起来。
果真中计了,洛叙心中冷笑。
人只要犯过一次错...呵,他要的便是有人会替洛贤记得今日错处。
洛贤大抵是看此招有效,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数百灾民一经挑拨难免暴动,人群蜂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他已经提前叫了最开始布粥那小卒多寻些人来,自是不担心会受什么很重的伤。
大不了避无可避会挨上几拳几脚,他不在乎。
唯一的变数是岑九安,没想到对方会来得如此之快。
他设计让洛贤落人口舌,可心中却是没有一丝喜悦。
特别是在看到岑九安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血后,自责铺天盖地涌上心头。
下次...没有下次了,他不会再将九安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