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
面前的孩子屁股一撅坐进雪里,眉眼紧皱,放声哭嚎:“我哥哥、我哥哥!”
稚童尖锐的哭声刺进耳里,岑九安浑身一颤打了个激灵。
他莫名心虚,左顾右盼环视一圈,赶忙解释道:“我没欺负你,你哭甚?”
“你凶我,你就是凶我!”
“我哪有,我同你开个玩笑,我”
他语无伦次,急得手舞足蹈,素白的手冷不丁搭上肩,熟悉的声音自而后传来:
“罢了九安,我来吧。”
“哥哥!”
纷扬的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三两日,天地间仿若被一片无垠的银白吞噬,他们不得不在寨中多借宿了一段时间。
岑九安眼见叨叨与洛叙关系越来越好,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心中酸溜溜的难受。
可与小孩争风吃醋委实丢脸,他每日都默默望天祈祷老天爷莫要再下雪。
“校尉,你咋跑上去了嘛?”
小伍在屋下冲他招了招手,笼成喇叭状喊道:“殿下让俺们过去,说是要走了咧——”
走?
岑九安眼里瞬间迸出光,麻溜地翻身从屋顶跳下。
火炉中的木柴噼里啪啦作响,烘得屋内暖暖的。
破旧木桌前,几人围坐一圈。
叨叨胖乎乎的小手里紧攥着洛叙几根发丝,“哥哥,你别走了,就留下来陪我玩。”
“可不是。”
熊老黑诚恳的目光扫过众人,拍拍胸脯,声音粗犷,
“兄弟几个身手这么好,莫去当甚打手了,跟着老子混,保准儿有肉吃!”
洛叙轻轻摇了摇头,轻笑一声,“这几日多谢大当家款待,雪停了,我们得速速下山。”
他说完使了个眼色给岑九安,后者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从胸前掏出几锭银两推到熊老黑面前。
“大当家,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他微微颔首,“劳烦诸位了。”
“去去去,说的哪里话!”
熊老黑大手一挥,果断将银两扫回,继续道,“小兄弟,我瞧你白白净净活像个小白脸,嘶——罗老三你打老子作甚,是不是想死?”
罗老三恨恨地瞪了熊老黑一眼,拱拱手赔礼讪笑道:“见笑了,他的意思是诸位若是没有好去处不若就留下。”
“实不相瞒,眼下这世道纷乱,始终在这山上窝着也不是个好法子,所以...咱们缺些能人。”
林音君闻言微微蹙眉,并没有出言附和。
倒是小伍抓了抓后脑勺,“不成嘞,俺们咋能跟着你们干嘛。”
罗老三眼神一凝,嘴角咧开的笑僵在脸上。
岑九安丝毫没有注意到那眸中变化,深以为然道,“我们还有别的事,不能再耽搁了。”
天知道客栈里那群人会不会虐待小哭。
那可是他决定与洛叙一同收养的孩子,定不能再放任外人欺辱了去。
“大当家,实不相瞒,我有个同叨叨差不多年纪的弟弟还在汝南城中。”
洛叙接过话茬,似是喜极了叨叨这个才相处了几天的孩子,此刻也不忘带上,
“想必您定然明白这般大的孩子离不得人,我...我实在是想念他。”
熊老黑立马哎呦一声,正欲说话,被罗老三一掌堵了回去,
“原是这样,不若我们派几个兄弟去接你弟弟上山,你们就安心呆在此处。”
心底划过一抹异样,岑九安总觉得不对劲,好似他们必须留下了似的。
他叉起腰一本正经道:“不是弟弟,是儿子,必须我们亲自去接。”
“这、这”
熊老黑瞪大了眼,唰地站起来,一把甩开罗老三要上来拉的手,
“老子就说人家要走便走,你非要拦着作甚?”
“老子与这小兄弟都是当爹的,还不知道孩子有多金贵?罗老三,你是不是嫉妒我们有儿子!”
岑九安看着几乎要掐起来的二人,不明所以地磨了磨虎口,思前想后准备起身劝架。
桌下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捏了捏大腿,他心中不解更甚,朝洛叙投去疑惑的目光,对方却是微微摇头。
大抵是叫他少说话。
“你动脑子想想,他们如此年轻怎地能生出个和叨叨一般大的孩子来!”罗老三憋得脸色通红,双手比划道。
“老子可不听你废话!”
熊老黑一拍桌子,冲罗老三大吼道,“老子就要放人你能怎地?”
怒喝声震耳欲聋,岑九安却是彻底回过神来。
这原打算是哄着骗着想把他们留下?难怪这几日他们几人被处处以礼相待。
一不问他们的来历二不问他们的去处,细细想来确实怪异。
他偏头望去,罗老三被拆穿了心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叨叨约莫是一听熊老黑真的不打算挽留,哇地哭出来:
“老黑熊你骗我,说好的要让哥哥留下来陪我——”
“这、这,叨叨,你听爹爹”
“叨叨。”
洛叙不等熊老黑解释,率先开口,语气带了些嗔怪,
“哥哥前两日才与你说好的,这可是你先反悔,往后可就做不得数了。”
果不其然,叨叨霎时止住了哭声,吸吸鼻子逞强道:“我没有!”
洛叙咦了一声,眼里露出抹疑惑,叨叨心虚地支支吾吾道:“那你、你当真不骗我,你还会回来?”
洛叙勾唇一笑,神色温柔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