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晚饭间,家人们曾短暂地谈起信弘的家事,可当佐助问出那个致命疑问的时候,回答他的是沉默。年幼的孩童尚不知背|德为何物,只觉得与自己圆满的家庭相比,瑠加幼年丧母,父亲疏于照顾,实在可怜。
富岳沉吟片刻,斟酌着对小儿子道,“佐助,人生于世,是命运亦是因果。有些因果来于自身,而有些则来于先辈,现状好坏也不是绝对,人终究是要靠自己走出认同的道路。”
四岁的佐助没有听懂父亲的话,可多年后再想起,那日父亲对瑠加命运的感叹,又何尝说的不是自己。
鼬带着两个孩子去吃了丸子,顺路把女孩送回家。瑠加与佐助聊了很多忍者学校的事,虽早早听兄长说过,可瑠加所描述的忍校与鼬完全不同。
摈弃宇智波的姓氏后,瑠加以平民的身份入学,倒也与同期相处愉快。在她的世界里,没有枯燥的训练,没有对进阶的迫切,没有家人厚重的期望,瑠加的忍校生活是上课打瞌睡的同桌,分享的便当,训练的出丑和放学路上的夕阳。
“你明年也要入学了吧?”瑠加笑起来,“要喊我前辈啦!”
“少得意!我哥哥可是7岁就毕业了,我也会像哥哥提前毕业,轻松超越你。”
瑠加没有反驳,还是和从前一样对佐助的小脾气不以为意,转而对鼬道:“谢谢今天的款待,要上来喝杯茶水吗?”
鼬婉拒了她的好意,兄弟二人目送瑠加走进那栋逼仄的公寓楼,楼道灯一盏盏亮起又熄灭,最终,一扇小窗里常亮起昏黄的灯光。见幼弟也望着那扇窗户,鼬忽然道,“佐助,你似乎很喜欢她?”
“之前偶尔认识的朋友,我最喜欢的还是哥哥!”说着,佐助露出疲倦神色,伸手要兄长背。鼬纵容他偶尔的撒娇,承托起幼弟的重量,任他在自己后背上打瞌睡。兄弟二人缓步走向家的方向,鼬望向远方,若有所思:“佐助,其实我很羡慕她。”
“羡慕谁?瑠加吗?”佐助不解,在他看来,瑠加与鼬完全不具备可比性。鼬是宇智波百年一遇的天才,是家族之光,也是自己仰望追逐的背影。而瑠加,她什么都没有,现在连宇智波的姓氏也被剥夺,这样的遭遇,兄长又能羡慕她什么呢。
“是啊。”鼬神色温和,他们在河边缓慢地走着,黄昏映照水面,水波冲刷堤岸,起伏的声浪像夕阳破碎后洒落在河面的声响,粼粼映照着兄弟二人的侧脸。“那栋房子,虽然很小,但是看起来很温馨。”
“可我们家更大,还有院子!”
“的确,但有时候,我总觉得宇智波宅是冰冷的。”鼬没有说的是,他曾经在警卫队碰见过宇智波信弘。男人与同事商量换班,因为答应了女儿生日要早些回去,在寒冷的雪天中排长队等候,只为买到瑠加喜欢的糕点。鼬远远望着他,那沧桑甚至有些驼背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中,看上去那么平庸,甚至有些木讷笨拙,但鼬就是觉得很羡慕。
毫无疑问,富岳是爱他的,但富岳的爱承载了太多的期望和压力,让鼬感到压抑。他并不畏惧背负责任,但鼬偶尔也想喘口气,与佐助在一起时,却又在恐惧,未来弟弟是否也会变成他的模样,走上他的道路,年轻躯壳里跳动的是苍老疲乏的心。
佐助伏在兄长背后睡着了,他睡得香甜,兄长坚实宽厚的脊背令他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