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丘禾缠着他,要求他帮他绑头发。
他为了少说话,又为了早日结束谢丘禾的软泡硬磨,答应了这个要求。
那时的谢丘禾个子虽然不如现在高,但是也不比他矮多少。为了方便穆瑛,谢丘禾席地而坐。
身旁就是涓流不息的小溪。
他们就在杳无人烟、山清水秀的后山深林里。白日的日光强烈,在茂密枝叶的筛漏下,变成了柔和的晕染光,为世界打上一层朦胧的滤镜。
谢丘禾望着水面的倒影,仔细认真又专注地盯着专心给他梳头的穆瑛。
穆瑛和谢丘禾乌黑浓密的长发搏斗着,他已经把谢丘禾的头发梳顺了,正在用发带艰难地缠绕着。
清风拂过深林,水边生长着的娇嫩的小花随风摇摆着,点点花粉晃晃悠悠地飞起,飘向未知的未来。远处的小虫子乘风而来,停驻在花朵上。
谢丘禾的视线被它们吸引,看了一会,又望向水面里的穆瑛,他含着梳子,神情专注。
“师姐,你现在过得高兴吗?”他问道。
“嗯?”穆瑛不知道这小孩脑子里在想什么,用鼻音哼出一个疑问,让他解释。
但谢丘禾并未直接解释:“师姐,你累吗?”
你少折腾我,我就不累。穆瑛很想这么说,但是他咬着梳子。
谢丘禾没听到他的回答,又自顾自地说:“当大师姐很累吧,被宗门宗规束缚着。”
梳个头怎么能想到宗门宗规?穆瑛不理解他的伤春悲秋,也不想理解。他能理解小师弟,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理解他呢?不如多把精力和时间放在自己身上,体贴自己。
穆瑛现在比较纠结,要不要给谢丘禾绑一个蝴蝶结。
谢丘禾也不知道穆瑛在想什么,他借着水面看见穆瑛一脸纠结,觉得自己与穆瑛思想共振了。
他伸出一只手,接住了在空中晃晃悠悠飞着的飞虫,是一只圆滚滚的小蜜蜂。
他凝神看了一阵,又吹了口气。小蜜蜂没站稳,几乎被吹落,等风停歇后,它重整旗鼓,翅膀抖抖飞向新的落脚点。
“真好,希望我们也能有不被束缚,摆脱身份自由活着的那一天。”谢丘禾看着飞远的小蜜蜂,说不出的羡慕道。
这句话倒是真切戳中了穆瑛的心,他被击穿了,他被懂到了。
所以他点点头,把玩着梳子,坚定道:“会的,一定会有这一天的。”
谢丘禾对着水面欣赏自己的发型,惊呼道:“师姐!我不要蝴蝶结!”
穆瑛笑着,谢丘禾一气之下搅乱了溪水,波纹涟漪泛起,把周围一切都虚化,等穆瑛再回神,见到的还是那只扭曲折断的飞虫。
嗯......操纵飞虫这个方法,真的感觉和谢丘禾脱离不了干系。
“方圆百里内没查探到陌生气息。”燕白观察着穆瑛的表情,问道,“你知道是谁了?”
穆瑛摇摇头,说道:“有怀疑对象,不确定。”
如果是谢丘禾,穆瑛反倒不怕了。
他都猜得到谢丘禾的动机。
必然是因为谢丘禾怀疑他和穆英英的关系。不过他和沈承善坦白时,谢丘禾不在场。
“谁?”燕白追问道。
穆瑛眼珠子转了转,凑到燕白耳边小声说道:“谢丘禾,可能是。”
“可恶,这两人又说悄悄话。”宛桑榆双手抱臂,开玩笑道。
北乾捧场地笑了两声。
“因为不确定,不想谎报军情。别担心,我能处理好。”穆瑛解释道,“北乾,你的事就放心吧,沈承善做事还是很靠谱的。等他回来看看怎么说。”
“嗯,好!”北乾高兴地回应道。
“所以他去干嘛了?沈承善。问了句书房在哪,人就不见了。”宛桑榆问道。
“做方案去了吧。”穆瑛猜测。
话赶话,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想,如果,如果一直偷窥他的人是谢丘禾,如果谢丘禾也来了一方宫,如果谢丘禾和沈承善面对面碰在一起......
穆瑛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千万别。
老实说,他们还在天衍宗的时候,谢丘禾就和沈承善不对付了。
明明谢丘禾见到他的时候很高兴,但只要看到沈承善写给他的信,脸立刻就拉下来了。
很明显,谢丘禾因为年纪小,对他产生了雏鸟心态,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大师姐和别人玩得好。这很正常,所以穆瑛为了体谅他这点小别扭,把与沈承善有关的东西都收纳好了。
其实更是怕麻烦,怕谢丘禾反复揪着不放手。
若是现在......谢丘禾本就怀疑穆瑛的身份,再见到沈承善,简直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即使沈承善确实是因为公务才来,纯属巧合,又是必然。但是谢丘禾绝对不是一个能讲理的人。
该怎么办呢?
穆瑛头大。
除了被谢丘禾缠上之外,他更担心,天衍宗。
他还没做好准备与天衍宗和黎清清当面掰头。
“别怕。”燕白也贴着他的耳朵,悄声道,“我有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