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栀眼皮一跳。他们认识?
唐晰尘放下车窗,看向嬉皮笑脸的男人:“我以为你应该在忙,小舅。”
孟楚涵说:“是很忙啊,但抽空来看看我侄子的时间还是要有的。”
孟楚涵对唐栀吹了声口哨:“你好小美女。”
“找个地方咱们聊聊,晰尘?”毕竟有别人在这儿,有些话不好说。
然而唐晰尘低头从烟盒里取了根烟,咬在嘴边点燃,烟气弥漫扩散,修长手指夹着烟搭在车窗旁,一点点烟灰随意弹落。
孟楚涵脸色难看的看着唐晰尘只顾着抽烟,完全不回他,明白这人的意思是不想去。
“这么信任这小美女,”唐晰尘信任,不代表孟楚涵也信任,“还是私下聊,小美女要是出点什么事,你心里也不太好受吧。”
这有点像威胁,孟楚涵也知道,但有些事确实不能对第三个人说。
唐晰尘下了车,但没走,靠着车门,神情冷淡。
“半个小时后我要开会。”
“行,外甥矜贵,那在这儿说也一样。”孟楚涵干脆也点了根烟,“明天葬礼律师就要宣布遗嘱了。在你心里,你觉得谁才最适合当孟家的家主?”
唐晰尘眸里情绪没有变化:“大舅应该已经在孟氏集团进行权力交接了。”
那份遗嘱的内容所有人都猜的到,孟老爷子在的时候,便最器重长子孟楚洲,集团内外都十分清楚,端方稳重的孟楚洲会是孟家这条大船未来几十年的掌舵人。
至于其他人,大约也就是分到家族其他的一些零散企业。足够一生吃穿不愁,但毕竟落于旁人。
孟楚涵笑了一声,阴恻恻的:“只是一份遗嘱而已,再说了,都是孟家人,谁上不是上呢。”
唐晰尘抿了口烟。
孟楚涵直接抛出橄榄枝,“晰尘,你支持谁?”
“与我无关。”
“你母亲和我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
“和大舅难道不是吗?”
“我妈在孟楚洲刚出生的时候就将她送到了外家,我七岁才将他带回来,那时他已经十岁。十年时间,孟家要真有人将他当一家人看,何必让他在外家养这么多年。”
唐晰尘对孟家的秘辛不感兴趣,但这么多年,他多少也听闻他这两位舅舅的事。最普通的家族争权,一个有实力受器重,一个没实力有野心。
但也难怪孟老爷子更器重孟楚洲,旁边他别路的这条大道尽头是澳京,他一身靡靡烟气,估计是在赌场酣战了许久。
更何况这些年孟楚洲参与的项目都为孟家带来了可观的收入,孟老爷子再如何权衡利弊,最终推选出来的,也只能是更加优秀的孟楚洲。
“晰尘,孟楚洲那么冷血的一个人,如果他上位了,最后我和我姐都捞不到好处。我也就算了,你真忍心让你母亲没了娘家的依靠,在唐家受气吗?”
原来他知道他母亲受气。唐晰尘弹了弹烟灰,他还以为孟楚涵要一直装聋作哑装到最后。
也是,孟家当初是推着他母亲入火坑的,虽然主谋是孟老爷子,但如果不是局势所迫,谁不想得了好处然后卖乖。
唐晰尘捻灭烟头,上车前车门被孟楚涵挡住。
“我不参与。”唐晰尘说,“小舅,唐家能保证全程不参与孟家的事,你若有能力,大不了将大舅拉下来。”
孟楚涵冷笑一声,“还真无情。行,买卖不成仁义在。明天见,外甥。”
他也知道唐晰尘不可能现在立刻选择站队,他身后毕竟代表的是唐家。想拉拢唐家这位未来的家主不容易,只要他不站在孟楚洲那边,他完全可以徐徐图之。
唐栀在唐晰尘回车上之前悄然从门边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于是唐晰尘进来时便只看到唐栀望向窗外。
孟家。孟楚洲,孟楚涵。
只刚才惊鸿一瞥,她看到孟楚涵的脸,突然回想到一张同样稚嫩的脸。
不会这么巧吧。
……
澳城人讲究风水,澳城专业的风水师为孟老爷子出殡算好了良辰吉日,澳城咸湿的海风吹拂,灵堂人来人往。
长子孟楚洲负责接待宾客,这是唐栀第一次在孟家见到孟楚洲。
金丝眼镜,深色西装,身形轮廓高大内敛,英俊面容棱角分明。
他双手带着一副黑皮手套,手指绷成一道道凌厉的弧度,同每一个宾客握手,彬彬有礼,笑容妥帖。只有低头时黑发遮住眉眼,让人看不清神情。
像一柄不出鞘的黑剑,沉而内敛。
唐栀同她握手,看见他抬眸,眉眼狭长,像藏着黑夜的浓雾。
但也仅是一瞬间,浓雾散开,什么都没有。
手心交握中肌肤擦过黑皮手套的触感转瞬即逝。
孟老爷子的葬礼有许多熟悉面孔,除了冯盛泽,宋暮秋和顾禾丰也在。
唐栀忽视宋暮秋与顾禾丰的灼灼目光,视线看向别处。
葬礼仪式一天流程刚刚结束,澳城的葬礼需要家人尤其是小辈守灵,但毕竟宾客在,无论如何孟楚洲还是要先一步去安排一些。
事后他准备回房间换副手套,离房间还剩下一段距离时,他突然停住了。
“别藏了,出来吧。”
唐栀从角落里走出,抱肩看着他。
孟楚洲摘下眼镜,用衣角轻轻擦拭镜片。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偷偷摸摸的,唐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