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连泉反应极快,长枪迅速回撤,枪杆一横,精准挡住楼悠舟这一剑。
金属碰撞,火花四溅,震耳欲聋的声响在风沙中回荡。
白连泉借着兵器相交的反震之力,足尖轻点沙地倒掠丈许,灰衫翻飞间枪花骤起,如梨花暴雨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楼悠舟不退反进,踏沙无痕间已欺身近前,专攻对方下盘破绽。
当枪尖抵住心口的刹那,楼悠舟忽然旋身借力,剑锋在沙地上划出深痕,借着惯性腾跃而起。
白连泉瞳孔骤缩,枪杆横扫如泰山压顶,却见对方竟在空中拧身一周,银白剑身如电般擦着枪杆掠过,“嗤——”,在枪头留下半寸深的划痕。
一个回合结束,两人迅速分开,重新站定。
白连泉将那副孩童的姿态完全收了起来,取而代之是敬畏,对一个真正的对手那样的敬畏。
楼悠舟蓦地笑了一声。
原来刚才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小看世子殿下的代价……
“你完了。”
一字一顿说罢,楼悠舟周身气势陡然一变,浓烈的杀意瞬间弥漫开来。
这次楼悠舟先手,长剑挥舞间,带出一道银色剑气。
白连泉见状,并未硬接,而是选择周旋避战。冰蓝色的眼眸紧紧盯着楼悠舟的一举一动,将其每一招每一式都纳入眼中。
楼悠舟旋即反应过来,对面这厮是在学习自己的身法!
而且在之后几招里,楼悠舟恍惚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然后接下来的几个回合,白连泉竟然凭借刚学来的身法,朝楼悠舟发起了反击。
两道身影在漫天黄沙中忽分忽合,衣袂翻飞间带出层层沙浪,宛如壁画中跃出的两尊杀神。
苦沮吊儿郎当地斜靠在胡杨树上,眉梢微微挑起。
很不幸,白连泉也是个天才,千载难逢。
苦沮弯腰在地上捡了几块圆润的石子,换了个姿势,干脆整个身体都倚到树上去,饶有兴致地继续观战,一边又在心中暗忖:“悠舟,你这次遇到对手了。”
白连泉瞅准楼悠舟招式用老的间隙,枪尖猛地一转,朝着楼悠舟的腹部刺去。楼悠舟躲避不及,只能侧身,长枪划破他的衣衫,在他的侧腰处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楼悠舟闷笑一声,凶招毕出。
剑风呼啸,所到之处,沙地都被剑气划出一道道沟壑。
两人激斗正酣,一只飞镖破空而来。
苦沮眼疾手快,手腕一抖,手中石子如离弦之箭般射出,与飞镖在空中碰撞。
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早就发现了西南方向的异常。
乌金镖头旋飞着钉进沙地里,滋滋作响,上面沾着能腐蚀血肉的毒液。
“文山!你存心害我们师徒?!”
苦沮怒目圆睁,破口大骂。
佩剑出鞘,“逍遥游”剑身颤动,在他手里宛若游龙,挡下紧随而来的数十发毒镖。
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此时文山正携诸位弟子,抵挡另一个方向袭来的攻击。
文山神情严肃,沉默应对,手中长枪舞动得密不透风。
躲过这一轮飞镖,纳什解释:“不是这样的!惠普提被大王追杀了!”
苦沮一怔。
这里的大王不是乙宛国的国君。
在乙宛语里,“噶扎尔”才是对国君的称呼,意为无上至尊。
这位小徒弟口中的大王,指的应该是乙宛国现在的摄政王——琉戈。
苦沮对乙宛国当下时政略知一二。
上一任“噶扎尔”于四年前溘然长逝,生前子孙稀薄,只有一个孙女,就是乙宛国现在的“噶扎尔”,乌伽木。
乌伽木即位时年仅十二岁,年纪尚小,难以独掌大权。于是,身为朝政二把手的琉戈顺势上位,掌控了乙宛国政权,如今的乙宛朝廷,几乎成了琉戈的一言堂。
苦沮记得,文山当年可是深受琉戈知遇之恩,才能在乙宛国拥有这般地位与号召力,怎么如今,琉戈会对文山刀刃相向?
只有一种可能,苦沮这场比试要告知的秘密,怕是已经触及到了琉戈权力的逆鳞。
如此看来,乙宛国与大虞此战背后必有蹊跷,而且跟琉戈脱不开干系。
西南方向的风沙渐息,缓缓浮现一队人马,朝此处挺进,大刀阔斧。
苦沮回头,楼悠舟与白连泉的比试仍未结束。
此时,两人皆已杀红了眼,远远超出了比武点到为止的规矩,各自挂彩,显然谁都不肯轻易放过对方。
苦沮略笑了一声,冲着文山喊道:“都到这儿份上了,干脆将实情告诉我们得了!”
文山很固执,誓要熬到两位弟子分出胜负那一刻。
他握紧长枪,挺身起势。
“乙宛军队不擅长远攻,很快就要冲锋了,守住!”
苦沮叹了一口气:“还是倔驴脑袋!”
话音未落,他俯冲出去,攻入敌阵,轻易撕开裂口。
“守住阵线,伺机杀敌!”
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从晏临溪的眉梢滴落,沿着脸颊淌到下骸。
鸡鸣谷的雨势愈发猛烈,鲜血被雨滴冲刷,化作一片片暗红色的污渍,弥漫在泥泞的战场上。
晏临溪身后背着弓囊,手提陌刀,向前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