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睡得太晚,楼世子困倦非常,自觉将晨功时间往后延。阿才比他早起,出门的声音还是把世子殿下吵醒了。
楼悠舟眯出一条眼睛缝,环顾一圈,想起自己并非身处侯府,而是借住在了嘉宁王府,屋子里没来得及装帷幔那等挡光之物。楼悠舟闷闷地哼了一声,将脑袋埋进被褥里。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楼悠舟又快要沉入梦乡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
楼悠舟正欲发作,就听折返的阿才大喊:“殿下快醒醒,嘉宁王不见了!”
楼悠舟闻言,睡意全无,一个翻身利落地下床,抄起裘衣,鞋袜都没来得及穿好就往外走。
“何时发现不见的?”
“就在方才。”阿才替他掖好衣袖,语速很快但口齿清晰,“从侯府带来的下人不清楚王府里的布置,本来想去问六殿下,结果敲门没人应,怕出了什么事进屋去,这才发现人不在。”
楼悠舟眉头紧锁,“今早?昨夜没人在他屋里守着吗?”
“六殿下不用下人,这您是知道的。”阿才步子较小,跟在世子身后疾行有些吃力,现在已是气喘吁吁。
楼悠舟揉了揉额头,“是,他不用下人……他能去哪儿?”
两人停下脚步,在中庭站定,侍从们聚集过来,“府里上下都找过了。”
楼悠舟转而往大门走去,下令道:“去孔雀洲找找。可还知道他平日去什么地方?”
“我带人出去打听。”阿才领命。
“我跟你们一道去。”
一行人已经行至王府大门,楼悠舟正要伸手推门,却见府门被从外打开了。
晏临溪与楼悠舟面面相觑,前者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阿才见自家世子愣住,探头来看。
只见嘉宁王左手拎着一只去毛公鸡,右手提着一条排骨,手臂上还挎着米袋和盐袋,背上驼着半人高的箩筐,装满了集市上能买到的各类果蔬。身上的披风因为走得急,又热得厉害,便解了下来,随意地绑在箩筐细带上,一路拖行,眼下已沾满灰尘。
晏临溪两只手都被占着,开门是用脚踢开的,身形尚且不稳,脸上的笑意却在见到楼悠舟的那一刻,霎时收住。
他瞧着楼悠舟乱蓬蓬没有梳理的长发、凌乱的衣衫、胡乱披上的大裘,以及穿反了的靴子,犹豫地开口问:“你要走啦?就……这样走了?”
楼悠舟神色木讷地摇摇头,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眼下这身装扮太不得体,耳尖微微一热,低垂着头,将外边的裘衣拢得更紧了些。
阿才见晏临溪回来,松了一口气,很有眼力见儿地吩咐身后仆从帮晏临溪拿东西。
晏临溪身上的大包小包很快就被卸下,一行人一道往府里走。
楼悠舟试图缓解尴尬:“你这是去哪儿了?”问出来发觉是个蠢问题,冷脸偏过头去。
“赶早集啊。”晏临溪一边说,一边伸手揪下不小心沾在手臂上的一片老菜叶子,“我平时不常在府里,也没有下人,你们眼下既然住在这儿,自然不能让客人吃不上饭。”
楼悠舟“哦”了一声,半晌才又干巴巴地补了一声“谢”。
阿才提醒道:“殿下,王府有厨人吗?”
楼悠舟这回从侯府带的下人都是在自己院子里做洒扫的杂役,会做饭的还真没有。
晏临溪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伙夫在这儿呢!”
楼悠舟挑眉,“你何时学过炊庖作膳?”
晏临溪抬手抹了抹鼻尖,又不自信了,“炊疱作膳称不上,能吃没问题。”
楼悠舟颔首,“那就有劳嘉宁殿下了。”
他是一点儿不担心自己性命、一副“任君行事”的模样。
楼悠舟回屋收拾着装,晏临溪得了楼世子肯允,一头扎进后厨。
衣着端正后,楼悠舟又将晨功练了,不过半个时辰,他就被饭菜的喷香吸引过来。
晏临溪做了三个菜,冬瓜排骨汤、黄焖鸡、地三鲜,菜式不多,但足有十几个人的分量。
楼世子让仆从们都一道坐下用膳,晏临溪、楼悠舟、阿才坐在一张桌子,其他人则围坐在另外一张。
楼悠舟身在金玉之家,却并非娇生惯养的性格,平日里就算饼子掉地上沾了灰,拍拍也能继续吃。但晏临溪说他做的东西能吃,实属谦辞。
“好吃好吃!”阿才抽空从碗里抬起头。
三个菜最终一扫而空,侍从们很麻利地收拾起碗筷。
伙夫本人吃得倒是不多,他看别人吃,看得很开心,还时不时帮对面两人夹菜。
楼悠舟用膳完毕,遣阿才再去侯府一趟,务必将侯府的厨人也拐来。
虽然晏临溪下厨别有一番风味,但同时煮十几个人的饭菜实在太累人。
近来京都的天气都不错,暖煦的日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
楼悠舟从自己带来的物件里翻出一张躺椅,架在中庭正对阳光的地方,铺上软垫,懒洋洋地躺在椅子里发饭晕。
晏临溪不知何时敲摸过来,手里端着一只汤盅,见四下无人,迅速塞进楼悠舟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