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剑修紧张地抽了两口烟:“算是吧,以前……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算赔礼道歉。”
符向安见过太多妖怪,从来都不信这些无端的善意和示好。他直勾勾地盯着周剑修看了好一阵,看得周剑修坐立不安满脸通红,才不怎么认真地笑了一声:“算了,谢谢周老板的好意。”
“……”
“我其实不打算干这行了,那几个小酒店,我都打算低价卖了,要是周老板想买,倒是可以就这个聊聊……”
周剑修猛地站起,情绪激动:“为什么不干了?你那个几个酒店好好的,留着随便一年多赚个上千万,为什么要卖?!就因为那个老杂种想搞你……”
他突然哑火,浑身冷汗。
符向安慢悠悠给他倒了杯茶水,斜勾着嘴角丝毫不嫌难听地问:“难道你就不想搞我?”
就袁丁说的那话,符向安这人活得太精了,眼睛里装不下几粒沙子,感情生活能顺才怪。
跟他谈感情的,他嫌人情里头夹了钱,谈钱的又觉得人家就是谈钱,他天然不信任何人的感情,也很公平,他连自己的都不信。感情这个东西瞬息万变,今天有明天无,哪有实实在在的钱来得明白好懂?
周剑修走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要知道前两天他的订婚喜事上都没红,今天给红了,符向安的这毒嘴怕是叫人领教够味了。
大约是周剑修回去告了状,不久袁丁就给他电话质问他:“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想退休,想养老。”
“开个酒店又不用你天天上班,你就开着就是了,那几个烂店就算全部请人帮你管,工资开到顶,你一年还要多落几大百,这样有什么不能养老的?”
“袁丁,我不缺钱,我钱赚够了。”
袁丁的愤怒隔着屏幕都冲了出来:“什么赚够了,我看你是活够了!一个大男人,整天的退休退休,你才三十四!不是六十四!七十四!八十四!九十四!”
符向安很淡定:“我也活不到那么久。”
袁丁一听就知道他最近又陷入到负面想法的恶性循环里了,恨不得从电话里爬出来扇他两耳光:“有什么活不到的,别人短命你也要短?人死了就是死了,说难听点,你那一家人哪个不该死?!他们活着的时候你有一天好日子过还是怎么的?你真是好赖不分,好日子过不惯非要去吃屎是吧?”
袁丁跟他是大学同学,到现在十几年的交情,说是没血缘的亲人也不为过,他天性爱卷爱拼,见不得符向安这种有事没事就把自己往死里作的人。就算符向安身世复杂悲惨,他也从不认为那算是个什么事儿,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命就活一场,昨日种种已逝,今朝才是要抓牢的!
“还有我问你,你那个手机怎么回事?不能用就扔了!搞得跟个传呼机一样!人家越川给我打了三次电话,第一次问我你的号码,第二次问我你的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第三次……第三次我都没好意思接!”袁丁气得呼哧呼哧,气都有点上不来。
符向安握紧手机等他缓,两人静静地在电话两头缓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那你为什么没给他我秘书和办公室的电话?”
袁丁过了好一会儿,道:“没必要。”
“……”
“越川是个好人,他没必要来受你这个气,我都受够了。”
说罢袁丁就把电话给挂了。
能把一向做惯了和事佬心态人缘出了名好的袁丁气成这样,也算是符向安有本事。
接下来几天符向安更忙了,忙得睡觉时间都不多,秘书的电话成了他的电话,一天到晚不离手。
袁丁那通电话还是有用,至少让符向安没再拒绝那几家寂寂无名的小旅行社还有供应商的主动邀约,连续应酬了两三天,见了不少人。如果不能靠卖酒店来一了百了解决所有问题,那就只能振作精神硬着头皮上了。
也有发泄情绪的成分,喝起来也没个轻重,这天晚上他被灌了近两瓶五粮液,晕得连发疯都没劲儿。
“兄弟你说的啊,就算路,路过一串蚂蚁,都要给我抓,抓来几只,你说的,不能食言啊。”
符向安的喝醉分几个阶段,三分之一醉的时候偏正常人,三分之二醉时发大酒疯,醉透了以后反而可爱了,嘻嘻哈哈的,别人说什么他也不气,摸他两把他都要把脸往上凑。当然,心情差的时候,滴酒不沾都会发酒疯。
“叫你少喝点少喝点,你看你喝多了吧?”一群人哄笑,符向安和大佬坐一起算边角料,和他们这群散装小弟在一起,他算大佬,他要喝也没人敢拦着。
“高兴,高兴就多喝。”他脸红红的,不同往日阴阳怪气的臭脸和笑脸,是真笑,“人活一辈子,有几个时候……是真高兴?”
“那是那是。”
很快,到了快散桌的时候。有些人是家里人来接,有些人自己打车回,有些的干脆去餐厅隔壁酒店开个房住下睡大觉。
“符总,你怎么弄,我送你回?”朦里朦胧间,有人好像在问。他已经昏得听不太清了已经,像隔了层什么。
“不用,你们先回……我……叫我秘书来了,他,他,他一会儿就……呕。”还好没呕出来。
最后总算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了,他这才闭着眼睛叫服务生过来,他想去尿尿,但这会儿有点站不起来。
“扶下,我。”眼睛都睁不开,还好这个餐厅是坐便不是茅坑,不然真可能会一头栽进厕所里。
一双手伸过来,稳稳将他扶起。
“谢谢。”
他半眯着眼靠在对方身上,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腕:“你慢点……走,我……呕。”呕吐物都有一点到嘴里了,他怕吐出来喷对方皮鞋上又给强行咽回去了,这鞋看着怪体面的,不愧是大饭店,服务员都很讲究。
对方兴许看他状态实在不好,走路脚都在乱窜,干脆一胳膊将他搂起来,几步到了卫生间,将他放好在马桶上。
“还好吗?要我帮你脱裤子吗?”对方问。
符向安醉笑道:“你什么胆子,还敢,给我脱?不怕我搞你?”
“……”
符向安努力睁大眼,看不特别清楚,只感觉这个服务生挺高大的,他有点喜欢,他就喜欢高大强壮结实健美的男人,干男人,就得干像个男人的,不然爽了个什么劲儿?
他一边笑一边胡乱挥手叫人出去,艰难爬地爬起来倚在墙边解裤腰带:“赶紧走,慢了,慢了小……心哥搞你,走,走,门口等去。”
对方迟疑片刻,去了外面。等他放完水出来,一手搂裤子一手开门,大概是起猛了,刚一开门便天旋地转胃里霎时翻江倒海,天知道他裤子扣都没完全系住,便一个腿软往前栽去,同时胃中翻涌失去了防守。
而就在此时,门外好死不死过来了个倒霉蛋,极其不幸地被他喷了臭烘烘的一身。
就这,那人竟然也没忘记给他搂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