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漫无边际地想，一边动手戴上面具。

面具冰冰凉凉的，许是商店里空调温度过高，她的脸颊有些烫，冰凉的面具戴在脸上像是敷上冰块，脸上的灼热感逐渐消失。

“怎么样？是不是很酷？”游朝和面对着于新暮，笑颜灿烂地问。

蝴蝶形状的面具遮住她的上半张脸，她的脸精致小巧，巴掌大小，戴上面具只露出樱桃般的嘴唇，扑闪的大眼睛在黑夜下格外灵动，在银色面具的衬托下，肌肤更显白皙。

像一只蝴蝶精灵。

于新暮眸色变深，喉结上下滚动一圈，嗓音略微沙哑，“好看。”

“你的也戴上，肯定也很好看！”她下巴一抬，示意他手中的面具。

*

正欲戴上，迎面看到一个小女孩在哭，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嘴里喊着妈妈。

他们站在桥边，周边偏僻幽静，没什么人经过。

两人面面相觑，随后纷纷向前走，站在小女孩的面前。

小女孩见到他们，害怕地止住哭泣声，怯生生地盯着他们，仿佛是在看两个坏人。

游朝和弯下腰，一脸温和，“妹妹，你是走丢了吗？你家人呢？”

小女孩胆小地往后退一步，明晃晃的眼泪挂在眼角，但看见游朝和脸上好看的面具，又忍不住上手摸。

游朝和索性蹲下来，怂恿小女孩勇敢上前，任由她两只小手在面具上摸来摸去。

转瞬，小女孩抬眼看到站在一旁的于新暮，一副冷冰冰像要吃人的样子，吓得往游朝和身上缩。

游朝和憋着笑，抬头看他，男人一脸错愕。

明明是他吓到小孩，却表现的像是被吓到的那一个。

“姐姐，你戴上这个面具好美。”小女孩从她的怀里探出头，奶声奶气地说。

小孩就是小孩，上一秒还在抹眼泪，这会儿看到新奇好玩的东西就忘记了。

“那姐姐送给你好不好？”

小女孩懵懂地点头，纯真的眼神满是期待。

游朝和笑了笑，作势要取下面具，却被旁边冷冽的声音叫停。

“我的给她。”于新暮弯腰，递上手中的面具。

“我就要姐姐的，姐姐好看！”小女孩傲娇地噘嘴，大声地抗拒。一边说着一边亲昵地拉住游朝和的手。

于新暮拿着面具的手一顿，担心自己严厉的语气会吓到小女孩，无可奈何地没说话，平生第一次被一个屁大点的小孩唬住。

游朝和轻笑，也拿小女孩没办法，摘下脸上的面具，帮小女孩戴上。

庆幸面具不大，戴在小女孩的脸上不大不小，游朝和细心地调节了一下面具后面的绳子。

小女孩兴奋地手舞足蹈，扎起来的两个羊角辫在头上晃悠，伶俐的嘴还不忘说：“姐姐你不戴面具更漂亮！”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焦急地呐喊声，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高大男人正往这边跑来，不确信地盯着小女孩。

游朝和警惕地站起来，伸手将小女孩搂到自己身边，狐疑地看着面相儒雅的男人。

男人很年轻，大概跟于新暮差不多年纪，不像是小女孩的父亲，这年头拐骗儿童的人不在少数，游朝和不得不谨小慎微。

“小雅，你可真是让我好找。”男人确认小女孩是他要找的人，双手叉腰喘着气。

“你是她的什么人？”游朝和依旧不放心地问。

“是我舅舅啦！” 小雅突然笑着说。

小雅戴着面具，拉住游朝和的手，摇晃着头嗲声嗲气地说：“姐姐，我舅舅长得帅又有钱，你做我舅妈吧？”

“小雅快过来，胡说什么呢？”男人皱眉。

游朝和诧然地张着嘴，没料到这么点大的小孩竟能说出这种话，她尴尬地笑了笑，正欲松开她的手，想赶紧让面前的男人带走她。

“既然已经找到了，家长就领走吧，看好孩子，别再走丢了。”于新暮阴沉着脸，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男人，话里夹杂着些许不满。

他的话冷冷的，连同周边的温度都似乎都降了好几度。

游朝和一愣，下意识裹紧羽绒服。

小雅立刻噤声，吓得跑到舅舅身边，抱住男人的胳膊，声音变得怯生生的。

“舅舅，这个漂亮姐姐送了我一个面具。”

男人温和一笑，“有没有谢谢人家？”

小雅点头，眼神真诚，“谢谢哥哥姐姐。”

随后，男人对他们轻声说了声“谢谢”，便拉着小雅的小手离开。

游朝和默默注视着一大一小的身影，脑海里不自觉想起小时候游钧牵着她的手来游乐园的场景。

想的入神，她不经意莞尔一笑。

于新暮盯着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那男人的身影已经渐渐模糊，他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不动声色地转到游朝和旁边，硬生生地挡住她的视线。

“有这么好看？”

“啊？”

于新暮的脸赫然在她眼前放大，像是漫画里一张精致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她心跳突地漏掉半拍，圆圆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脸。

他们站在桥上的石栏边，对面是一条气息清冽的河，偶尔能听到晚风吹打残柳的窸窣声。

周边没什么人经过，远处高空时不时传来人群的尖叫声。

游朝和不止一次看于新暮的脸，却每次都能惊动她平稳的心跳。

他的五官无可挑剔，最特殊的是他的眼睛，乌黑的剑眉压着深邃的眼窝，瞳孔如墨，看人的时候深沉赤热，他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扬，整体给人的感觉是既冷冽又戏谑。

许是盯着他的时间过长，于新暮嘴角勾起，似乎很享受被她盯的感觉。

游朝和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双手随意搭在栏杆上，敛眸瞥见他手上的面具，开口道：“你的面具还没试戴呢？”

于新暮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抬起手，又抬眼看她的脸，兀自向前迈一步，默不作声地把面具戴在她的脸上。

游朝和愣然地连续眨两下眼睫，他倾身而来，羽绒服是半敞开的，能清晰地看到领口处的黑色衬衫，身上时不时散发着熟悉的青草香，他冰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秀发，游朝和倏然感到脖颈有些痒，被头发扫过的地方微微发烫，连同耳尖都红了一圈。

她清晰地感受到于新暮不同往日的冷冽，而是动作轻轻的，像春日涓涓细流，很温柔。

男人耐心地帮她调节绳围，指尖像一根狗尾巴草侵扰她一向平稳的心跳。

待他手中的动作终于停下，游朝和鼻息间微不可察地轻舒一口气。

于新暮融入夜色的黑眸盯她几秒，薄唇开启，“朝气，喜欢吗？”

“呃？”游朝和猛地抬眸，呼吸稍滞。

于新暮轻嗤，“面具。”

“嗯喜欢。”搞清楚状况，她木讷地点头。

其实，这块面具不仔细观察的话，一般人察觉不到一个细节之处——靠近眼睛的部位隐约刻了一个蝴蝶形状，和面具同色。

仔细看过去，那只蝴蝶像是在亲吻她的眼睛。

倏然，冬夜的晚风一阵阵吹来，纷纷略过游朝和修长的脖颈，她冷的裹紧羽绒服，双手环胸看向泛起涟漪的河面。

刚升上半空的夜光蝴蝶风筝闪着微光，尾部飘逸着两个长长的丝带，在漆黑的夜幕下氤氲着浪漫氛围。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正不经意地上扬。

“于新暮，你是不是喜欢我……”

倏然，无数朵烟花共同绽放在空中，烟花绽放的声音淹没了她的后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