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颂:“只喜欢我。”
她笑了下声音很轻,在他耳边说:“我最喜欢殿下。”
桑碧看见这男人嘴角翘起,明显高兴。
她若是不如此讨好他,他真的很有可能杀了自己,其实她也不过是在赌他对她的喜爱之情。
但她能感觉到裴颂看向她的目光,那种审视目光像是要将她看透。
邵临那边一直是铃兰在无微不至的照顾,在当夜他便醒了。因着他受伤裴颂便让他在此养伤,几日后带着人马先行,他养好伤再启程。
桑碧和铃兰道别,两人抱了个满怀。她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玉手镯套在她的手上,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小脸:“我着实喜欢你,这个就当作见面礼,在这里一定要好好的。”
“姑娘,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行,原来你这样的讨厌我连一个见面礼也不肯收下,算了”
“姑娘你别生气,我收下就是”
桑碧倾身摸了把她的小脸,笑靥如花:“这样才乖。”
..........
邵临在路上嘱咐玄一,一定要小心姓“桑”的女子,这人指的是自然是桑碧,不过这一路上他没察觉出来异常,刚开始两日殿下和她同骑一匹马,两人可以说是游山玩水也不为过,后几日坐上马车里头传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能听出来是极为开心的。
他才知道,原来殿下是喜欢女子的,原先他是不这么想的。
日日不落的裴颂帮她换手上的药,十几日过去伤口早就长好了,只是落下了不好看的伤疤。
这日,车马经过一条山路,林间起了雨。
前面的竹林小屋响起了箫声,他们都听见了,侧耳聆听。桑碧对身旁的男人说:“天色已晚,眼看下雨了,不如我们便借宿一宿,可好?”
裴颂说可以,转头吩咐玄一将车马驾到前头的小屋,借宿。
一行人走进竹林小屋。
里头的主人走出来是个年过五旬的男人,吹箫是个白色锦袍的公子,一身温润如玉,不沾世俗气质。言澈温声:“行至于此,适逢雨露,不知可否借宿一夜?”
“舍下简陋,若诸位不嫌弃便里面请。”
他们往里面走,里头干净整洁,满是茶香和药香四溢,从窗子往外看能看到高山的山泉瀑布,枕山栖谷。
三人跽坐在设席坐具上,面前是简易竹子质地的桌案,老者依次奉上清茶,窗外是密密匝匝的雨露,山间听雨颇有一番诗情画意,天色灰蒙蒙的,山林空气中也透着寒意。
那吹箫的年轻男子也停下落于门旁,缓缓走过来立于后桌案,将萧搁置在案上,执起清茶在喝。
言澈:“今日搅扰了”
先生:“无妨,诸位既在此便是有缘,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
桑碧看向他一身脱俗的气质,带了几分仙风道骨,又挑眼看了眼后桌的公子,轻笑:
“山静而泽动,一阴一阳谓之道,适才在门口见到先生便觉得很不一样,没想到先生精通《易》,岐黄之术。”
先生:“姑娘何故瞧出?”
桑碧:“适才进来时便看到床边案几上摆放的针包和医药用具,还有空气中浓重的药味,瞧着先生气质脱俗,神色清明无混浊之色,想是错不得。”
先生:“姑娘好毒的眼睛,观察力强。姑娘是不是也懂得《易》?”
桑碧:“少时好奇而已,喜欢各类的书籍,翻阅了几本,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和先生自是比不得的。”
言澈看了她一眼,然后询问:“还未询问先生名姓。”
“老夫酋琊,他是老夫的徒弟林遥。”酋琊先生喟叹一声,眉眼间带了几分无奈,“老夫还有个小徒弟在外漂泊,野惯了,居无定所,算算已经一年多没见了。”
言澈总觉得这先生的名讳过于熟悉,想到一人试探性的问:“冒昧问一下酋老先生小徒弟的名讳?”
“孟-忱。”
言澈和裴颂对视一眼,言澈直接说:“可是寅川孟氏的孟忱,如果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孟忱是和我们自小长大的兄弟,去年冬还在京中见到了他。”
酋琊先生颇为咬牙切齿:“是,是,是这个逆徒,还知道回京中,也不知道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老先生坐在那里骂孟忱,裴颂牵动嘴角笑笑,颇有些幸灾乐祸,不时还要捅刀子似的补上两句,扬言:“下次见到他,定要将他绑到您面前来。”
老先生开怀笑笑。
林遥安静的坐在那里,看向安静坐着的女子,上下打量几眼最终定格在面容上。
酋琊先生为几人添茶,因着孟忱的关系几人拉进点距离,言语间也轻松些没有方才进屋的紧绷感。他精通卜算之术,手捋着白花花的胡子,笑语晏晏满是亲和:“公子身份不同寻常,元亨利贞.......”
裴颂放下茶杯,腰杆笔挺,神色平静,笑笑:“劳烦先生为在下占一卦。”
他说好。
定睛看他两眼,然后让林遥取龟甲来,闭上眼睛操作,片刻后从里面掉出三枚钱币,卦象一目了然。
他们自是看不懂,桑碧倒是瞧出了些什么,神色凝重的看着裴颂。
“此乃乾卦,泰卦之和,乾卦之刚,生扶世爻,爻值太岁。”酋琊先生收起了三枚铜币将龟甲置于一旁,双手撑放在两膝上,伸手捋了把胡须,“天命所归,扶摇直上。”
“少时虽有坎坷但踏过荆棘往后通天大道,天地交泰时运相济,不过......”他摇着头欲言又止。
裴颂忙问:“不过什么,先生但说无妨。”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生生不息,阴阳失调,咸卦变坎卦,感情多舛。”酋琊先生直接言,“公子天生冷淡,性情多疑,情之一字多磨难,万事不可强求,切勿行倒行逆施之举。”
“会伤及自身。”
裴颂神色冷淡,面容紧绷,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看向窗外的雨景。
他向来倨傲,此刻更是,他万物唾手可得,何须情,须臾后他看向对面的女子。
桑碧问酋琊先生:“先生可否帮我看看。”
酋琊先生再次占卜问吉凶,他睁开眼睛扫向女子沉吟,唤来身后的徒弟,让他上前来解卦,两人递交了一个眼神:“遥儿让为师看看你近来的本事,为这位姑娘解卦。”
“否卦,动化明夷,天星陨落,因果难,”林遥神色认真,“亡神入命,紫薇星弱,顺天应人,廉贞贪狼在疾厄宫。卦象终归未济,因果循环天道轮回,若是执迷不悟,是为凶也。”
“恐遭劫!”
林遥捻指测算:“姑娘命宫星落,以道御劫,凶局可化,可转坤卦”后面再多的他也不说了。
桑碧算是听出来了,天道什么是天道。她若是执迷不悟便全盘尽毁,“凶局可化,可转坤卦”,她本就是逆天而为。
遭劫,难道是指这趟回京他们会事败。
她不信,内心很是不甘。
裴颂则是天命所归,她就是逆天而为。两人的卦象就是一正一反,就连两人都同时惊讶的看过去,只不过裴颂不喜形于色,要更加平静些。
桑碧笑语晏晏:“从小算命先生便说我命运不济,现在听公子一言更加笃信,只是这些年我从不信命,只相信自己,因果循环我倒是愿意相信。”
他听她一眼,也不再多说。
等雨停了,师徒二人安排下去做饭了,桑碧到庖厨去帮忙。
两人站在檐下,林遥捉住她的手腕把脉,桑碧想躲根本无用。这时候林遥畅所欲言:“姑娘身体的毒素刁钻猛烈,早已伤及自身。”
“不久之后,姑娘有场大劫,和里面的公子有关。”
桑碧很是惊讶:“可能化解?”
林遥:“姑娘可愿放下执念?”
桑碧:“我心中有何执念,方才已经言尽了。”
她转身走进庖厨洗手摘菜准备食材,林遥望着她的背影出神,然后一同走进庖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