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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的暴雨,天没有放晴,黑压压的云悬在头顶,把潮闷淤堵的湿气困在了这个地方,遮雨的棚子上蓄了很多水,布沉甸甸地坠下来,滴答滴答——像是在舔舐这条已经生了锈的老街。
过往行人很多,全都身穿黑色衣袍,用头巾蒙住了脸,往前望去竟然看不到一张人脸,像是满街游荡的魂魄从地狱里爬了出来,他们整齐地朝着前方走去。
这条街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建筑,像过去的小型剧院,平时路过的时候偶有人往里看去,但是这里大门紧闭,从玻璃里看不到里面的任何景象,仿佛只是一个废弃的建筑罢了。
可每逢每月的最后一天,那扇猩红如同野兽深渊巨口的门就会缓缓打开。
穿着红袍带着鬼面具的人站在门口迎接,被他们直视的时候,会有一阵阴风打在身上,让人毛骨悚然。
凡有邀请函的人,无论身份,一律放行。
没有邀请函还想入内的,一是花钱买下,二是直接被红袍鬼直接掐断脖子。
死去的人的器官,可以入内。
江淮予从披风里咻地一下露出一只眼睛,不停地来回转动观察前面等待被红袍鬼检查入场券的人。
一只手把他的披风拉下来,“遮好。”
江淮予被捂住了脸,只能从纱布间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些,他声音被堵住,闷闷地,“萧安措,我们有买四个人进去的钱吗?”
萧安措痛快地摇头,“没有,一个人的都不够。”
“我们好穷。”他们虽然都穿着灰扑扑的袍子,但是柔软的布料掩盖不住挺拔的气质,几个人光是站在这里都不像是穷的叮当响的人,倒像是财大气粗会一掷千金随手在里面买下八位数东西的。
夏翎最没耐心,“抢吧,偷也行。”
“你这人还真是光明磊落。”江淮予给她竖大拇指。
“你在他们眼皮子下面偷抢,一会闹起来说不定他们会把他们全拦在外面,到时候他们脸熟了我们,更不好进去了,还白白害的别人也进不去。”
夏翎看着赵晏河撇撇嘴,郁闷地伸手扣路边杆子上贴的小广告,“还真是好人一个,烧杀抢掠的事一个不干,怎么感觉就我一个坏人。”
她说完视线里出现了百无聊赖故意踩起泥水花溅到别人裤子上的江淮予,眉头总算舒展开了,“好歹有个伴。”
赵晏河的神情突然有些羞耻,他用拳头抵住嘴唇咳嗽了一声,之后从身后扭扭捏捏地拿出了一筐东西,掀开布,是一筐水灵灵的大白梨。
“这,这是我这样晚上催生出来的,大概有十来个,现在市价是一千一个,我们拿去卖了,应该足够换点晶石,如果再不够,那就...按夏翎说的来吧,但我不参与。”
江淮予愣过之后爽快地大笑出声,“怪不得你白天一直闷在屋里,原来是在偷偷生宝宝!”
赵晏河不经逗,一句话就让他闹了个大红脸,隔着一层布都能看见,他嗔怪地看了江淮予一眼,“别瞎说了,快去卖了吧。”
顶级绿医种下的果实除了保护仓的高层外,外人别说是吃了,见都是见不到的,他们刚蹲下把布一掀开,几个人就围过来了。
“怎么卖啊?”
江淮予笑眯眯地:“一千二一个。”
“贵了吧老板,便宜点。”
“便宜不了,你也看见了,这梨一看就水多,又大,一个下去都不用吃饭了,煮粥也不错,加一点米,再把梨切进去,梨熟了之后每咬一口都爆汁啊!”
路人面面相觑,咬牙道:“苦了什么都不能苦了嘴,我要,给我拿俩。”
“诶诶,我也要!”
“给我拿三个!”
不到半个小时,江淮予的小侄子们就售罄了。
他们数了数钱,差不多够三个人的票,正说着,夏翎那只纤细柔长的手就伸了出来,两指之间夹着一张薄薄的入场券。
“第四张在这里,齐了!我们进去吧!”
“哇你还挺快,哪来的?”江淮予问。
“刚才找你们买梨的啊,买了三个的那个,我看他最有钱,肯定兜里有票,不偷他的偷谁的,我夏翎,不骗穷人的钱!”
“......”
江淮予又竖一道大拇指,“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