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烁影把飞飞拢在手里,让它汲取一点自己的暖意。飞飞呜呜地抽噎着,两只大眼睛黯淡无光,嘴里不停重复:“我再也不躲在颜阎班上了……我再也不躲在颜阎班上了!”
刘征兰钻进呼叫中心,开门把颜阎接回学校,省去了来回的时间。两个人坐在水池边嘻嘻哈哈地对唱:“你在哪里呀?”“我在高中呀。”“你在做什么?”“我在受折磨。”“去炸学校吧。”“你去我就去。”“炸完就自杀。”“好呀好呀。”
话题一路朝着危险的地方狂奔,康烁影把飞飞顶到头上,两只手捏住她俩的嘴:“少说!”
两个人比ok,康烁影一松开,两个人就鬼鬼祟祟跑远了一点,继续说,时不时发出一阵诡异的奸笑。
飞飞找回来了,银芯梅也很惊喜。伊用手去接蜜袋鼯的身体,一碰到它粉色的腹部,它就嚎:“冰!冰!手冰!”
银芯梅语调平平地骂牠:“你还挑上了。”
律易棋把手搓热,从康烁影的手里把它接过来。飞飞暖暖和和贴着他的皮肤,嘿嘿直笑,边笑边往他袖子里钻,伤疤还没好就把痛给忘了。
律易棋把这张小馄饨皮塞进衣领里,贴肉暖着:“怎么找到的?”
“不知道。”颜阎从门框里探出头,笑嘻嘻甜滋滋地拿了颗卤蛋。她没吃晚饭,快饿晕了,“这个杯子是一对的。飞飞拿了一个,另一个在呼叫中心里。我抄近路时听到里面有呼噜声,仔细一听就觉得不对,感觉是飞飞。所以把它带去上课,一下课就往里面喊了一声,让康烁影循着声音去找,最后在学校的水池子里找着了。”
律易棋拎着杯子检查了一阵,真没看出来什么别的。杯子是从一整块木料上挖出来的,做工粗糙,没有任何拼接的痕迹,自然也没有科技植入的余地。他用各种设备扫了一遍,也没有后天生物改造的痕迹。先天基因?藤发人科技?不应该啊。
“你看好没有?看好我们就拿走了。”刘征兰说,“呼叫中心出品,不许外借。”
看不出什么的律易棋把这东西还给她们。三个人火急火燎地回去上课了。
自从律易棋认识她们以来,她们没有一刻是不着急的。去得急匆匆,回得乐癫癫,刑满出狱都不见得有这么高兴。刘征兰和颜阎偶尔还会回得冷冰冰,问她们放学怎么不高兴,她们就冷笑:“明天还得上,等我退学了我就高兴了。”
“你俩就不能活到毕业?”
“不行,想死。”
他习惯了。谈论死对于高中生来说,比谈论生平常多了。她们没有别的出口,只能幻想解脱以求慰藉。退学太不切实际,相比之下,死倒轻松。
颜阎曾绘声绘色地描述:“真的!死好呀!”她一说到死,就容光焕发,“我成绩差学不了文,学理又不如死了。毕业后也融入不了社会,只能饿死在出租屋。现在死就能跳过一切过程,领先十年。”
刘征兰笑,见眉不见眼的。她说到死就低下眼睛,带着一股莫名的放松:“我现在没死,主要是怕疼。死的过程是很痛苦的,要是死没有过程就好了。”
颜阎也笑:“如果死亡是个按钮,我现在就按。”
当时的康烁影点头应和,没有说话,只是笑。
那个场景有点诡异,但律易棋无所谓。这是她们自己的人生,她们怎么选择都是她们自己的事。
从回忆中抽离,律易棋意识到银芯梅已经开启折射伪装去剪片子了。飞飞窝在他脖子里,呼吸均匀地睡着。球球一路飞过去跟拍康烁影,店里只有他一个人醒着,正好适合看训传!
他打开训传,漫无目的地翻了一阵。从伏人音乐家羽赫的个人独奏会,到斩将夺旗的最新赛事,再到尤里卡时刻的庆祝会和柯玛社会最近的电信号上瘾数据。
他的视线落在一条新闻上。
《玛丽基金会连续失窃?!从防盗系统重大漏洞看到基金会的颓势》
好八卦小报的标题。他点进去看了一眼,报道内容从基金会连续失窃说到基金会的公告漏洞,再一路扯到基金会内部的资金运转和政治影响力。如果律易棋今年还是二十五岁,他就被骗到了。可惜他已经加入掮木许多年,心里明白基金会的运转非常健康。
吸引他的不是这种低端键政,而是玛丽基金会的失窃。
玛丽基金会在三个月前连续丢失了三件重要物品,分别是灵肉创造者弓粟的电子意识模型,博物馆内的一整套老式设备(属于弓粟)和一对木杯。
一对木杯。
木杯的照片被放大摆在一个很显眼的地方。
律易棋立刻凝视照片,照片在他眼前放大,出现棱角,呈现出浮空的立体模型姿态。他用触控手套翻了翻,确定了这就是飞飞当窝的那个木杯。
弓粟虽然创造出了灵肉这个种族,但她毕竟是上千年前的人,她的实验设备和电子模型出逃无法带来特别大的影响,但那个木杯不同。
它属于空想文明,是宇宙上一个时代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