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时候楼下还是没什么动静,乔朝到书房抽了本书看起来,骤雨还在使劲砸着玻璃,“啪啪”作响,外面的天越发阴沉,她有些不放心,放下书飞快下楼。
正准备开门下楼,大门已经从外面打开了,乔朝一看正是爷爷奶奶,便连忙接过他们手里的袋子,“下雨天怎么还出去买菜,直接叫个超市外卖不就行了?”
柳凤喜拿下玄关墙上挂着的干燥毛巾,一条递给自家老头子,一条自己擦头发,“你难得回来,我和你爷爷这不是高兴么,再说超市买的哪能比菜场的新鲜。”
“这是五楼,你俩还当自己年轻呀,也要注意保养,爷爷的膝盖今年就比往年差了点。”乔朝对他们的身体状况不无担心,“要不然咱们把这房子卖了,一楼的那套买下来?”
103室邻居出国多年,房子空置了很久,虽说面积是现在的一半,但是带了个很大的院子,这样奶奶要是想种种花草或者菜蔬都方便,也省了上下楼的麻烦。
“你这孩子又胡思乱想了,咱现在这套房子住的好好的,怎么老想换到一楼去。”柳凤喜一边说话,一边往厨房钻。
而乔季礼则慈爱的摸了摸乔朝的头顶,背着手去阳台给花儿浇水去了,意思是他不参与讨论,一切全凭妻子做主,乔朝看着她爷爷的背影,真是觉得这老头年纪越大越老婆奴了,现在直接放弃了家庭成员的权利。
不过换房这事儿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乔朝想等过些时间再劝劝柳女士,要是铁杵都能磨成针,那游说成功也是早晚的事儿。
餐桌上乔家一般奉行食不言的规矩,不过这条规矩在乔朝偶尔才能回来一次看望俩老的时候被打破了,就算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柳凤喜也要跟孙女分享,而乔朝每次都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偶尔还会表达些心得体会。
一顿饭彼此吃的其乐融融,只是今天多了乔乐,吃放的时候俩老也会问些他在学校的事,乔乐自小性格沉稳,面对爷爷奶奶的问话,也都回答得有条理,和不着边界的乔媅比起来,他倒更像是哥哥。
“吃完饭就要出门了?”正收拾碗筷的乔季礼问孙女。
乔朝转头看向窗外,雨比之前小了很多,“嗯,晚上还得赶回申市,现在就得去墓园。”
乔朝不知道自己平日里挺开朗的爷爷怎么突然叹了口气,神色也有些沉重,她试探着开口,“爷爷?”
乔季礼回过神来,又恢复成以往的样子,“没事儿,你早去早回,吃了晚饭再回申市也不迟。”
要带去墓园的东西柳凤喜早给乔朝准备好了,乔朝捧着鲜花就出门了。
登城的墓园比较靠近江边,越往北开,道路周边的树木就越茂密,水里的湿气也越多,行人也越少,除了上班族,基本不会有什么人选择在这样一个恶劣的天气出门。
墓园里静悄悄的,此时只有高大的松柏树被风吹打得在起舞,像无数的墨绿色巨人在迷雾中缓缓移动。
从乔朝记事起,每年她都会跟着爷爷奶奶到这里来一次,只为纪念自己的母亲。而这些原先低矮瘦弱的小树苗,也在她的见证下,一天天的长成了如今参天的模样。
乔朝带了两束花,一束粉色康乃馨,一束白色郁金香。
她先走到那个已经有些年头的墓碑前,轻轻放下粉色康乃馨,将伞的大半都倾斜到了墓碑那边,乔朝仔细地摩挲着刻在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黑色的齐耳短发整齐地梳拢在耳后,一双像春水般的眼睛里透露着柔和与坚毅,唇角微翘着,看起来像在微笑,这是个异常漂亮的女人。
看着眼前照片上的女人,乔朝既觉得无比陌生,可又觉得她和她的心又贴的如此之近,大概这就是母女连心,即便对方在生下她的那一刻就已经去世,可那份熟悉的感觉却一直存在着。
乔朝在心里默默地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妈妈”,这个在现实生活里从来没有说出口过的词,而现在她好像吟哦出了声,真的对着照片叫出了一声“妈妈”,可她的声音下一秒就被大雨声给冲散了。
不知道蹲了多久,直到腿蹲麻了,乔朝才颤巍地手扶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她留恋地多看了照片上的女人几眼,才又往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