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子里的人,越来越僵硬,芫花困惑地松手,疑惑地目光中,无法见到郁决的眸,因为他把头低下去了,她只能看见他的长睫。
郁决确有一副好皮囊,若非五官柔于一般男子,兴许无人敢信这当是一个太监该有的脸。
芫花看得出神,情不自禁说:“郁大人,你真好看。”
“你怕是又忘了咱家是个太监,再好的皮囊过了三四十岁,也老成一张馕,”郁决推开芫花,回到平时躺下的位置,拉了蚕丝被,要睡。
他离三十,也不远了。
“哦。”芫花听出他的阴阳怪气,她以为,他是觉得脸会很快老去,所以才这样,她躺下,钻进被子里。
将睡不睡时,芫花黏黏糊糊的声儿传到郁决耳里来,“你别难过呀,你不好看我也喜欢你。”
和喜欢你的陆婶,是一样的喜欢,再没有不同。
郁决垂下眼。
但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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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小白两只兔子也在督公府安脚,活像一处农家院子,别人家养鸡养鸭养狗,督公府里养狐狸养兔子,可郁决不愿意让芫花走太远,她就不能把兔子送回去。
允暖和郑醅倒是开心,又多了两个玩伴,成日拿一根草逗兔子玩,允暖偶尔还有抓根狗尾草来逗芫花。
芫花和以前一样,懒狐狸一只,睡了吃,吃了学点新鲜玩意,学了睡,得空给郁决做些菜,等他回府。
这样平凡的日子,对于督公府来说,却是从未有过温馨。
郁决一身业障太多,不曾也不敢去想府中能有一个人每日都只等他回来,和他说话,抱他,和他一同入睡,最令人触动的,是这人从来没有提及过他的特殊。
芫花心情好时,还会学一学书里的、平常的夫妻间该如何相处,于是,她就会亲亲他,即便她并没有一个正常人的情感。郁决想贪多,也不敢。
轻易得到曾经奢望过的,难免受宠若惊,以至整个人都变了。
芫花很明显地感觉到郁决不像以前一样凶她了,也察觉到他……更懒了!
回府第一件事是瘫在暖阁的春榻上,像刚出生的崽子一样要人喂饭要人抱。
芫花怀疑郁决被夺舍了,连夜跑到道观里去求了一签,又要了好几张符准备拿回来贴着辟邪,担心自己被辟了,她特地嘱咐老道士别弄效果太厉害的符。
老道士写了一大沓,芫花提走一大沓,沿着山路朝下走,刚沾上官道,看见了颂念纂,她也来道观求了一签。
“芫花!”颂念纂先喊了出来。
芫花抿出她最擅长的笑,道:“真巧。”
“你来道观求甚么呀?”颂念纂展示出她手中的符签,“我来求仕途坦荡!还给哥哥求了个姻缘符,可惜道长们都说哥哥姻缘错,待枯木逢春。”
不愧是个文官,虽说没用几个词儿,但已经把芫花说得脑子糊成一坨了,芫花象征性地笑笑,假装矜持腼腆。
实则是没听懂。
芫花想了想,略过这个话头,答了颂念纂问的前一句,“我没有求符签,只过来请道长画些符纸,嗯……家里夫……啊不,家里相公中邪了。”
“?”颂念纂的脸上出现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瞪大眼,缓缓举起手中给哥哥求的姻缘符,看着“姻缘错”仨字,怎么看怎么刺眼。
颂念纂张了张口,结结巴巴:“你、你成家了啊?对方可、可好?”
“也不算成家罢,”那可不是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个都没有,芫花甚至不是人,她仍笑,“对方还成。”
见芫花似有难言之隐,颂念纂又生了怜悯,“我怎么看着对方可不大好啊。”
从前颂念纂觉得芫花穷苦姑娘,如今觉得芫花不仅穷苦姑娘,指不定还被家里人卖给哪个手里有点钱的呆子或莽汉了,要不然就是老男人,丑男人,总之不是好人!定是给了彩礼就算完,对方不肯给名给分,芫花这样绝色,说不定还被当了外室来养。除了这样,颂念纂再也想不到其他故事。
颂念纂心疼得两眼红红,她擤鼻头,“芫花,你有事一定要找我们说!”
芫花闭了闭眼,不知道颂念纂脑补了一堆甚么玩意儿,看着表情就有些怪异,她抽一张辟邪符,悄悄贴到颂念纂的宽袖后面。
这人也得辟辟邪呐。
“嗯,我晓得了,你真好。”芫花的笑已经变成假笑,她挥挥手,“我先回去了。”
该死的呆子,该死的莽汉,颂念纂很大胆地想,她颂家又不是没钱,不如把芫花从该死的呆子莽汉手里买回来!
哥哥不争气,她得争气啊!
再说,这样让芫花也过得好些,两全其美!
颂念纂果断拉住芫花的手,拦停要走的她,严肃道:“芫花,你带我去你夫家那罢,我想跟他商量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