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晏！”

“你怎么了？别吓我，你醒醒啊！”

云昭一声声的呼唤飘进宋思宜的耳朵里，她根本做不到置若罔闻。

腿脚似乎不受控制一般，手指死死地嵌进门里，她转身便向屋里冲了进去。

云昭双手捧着霍晏的脸，带着哭腔呼喊着霍晏的名字，但霍晏双眼紧闭，毫无生气，一动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宋思宜走过去，还没来得及伸手碰到霍晏，就被云昭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别碰他！”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是要害死他才甘心吗？”

“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都快成亲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他？”

“我们斗不过你，我们认输了，可以放过我们了吗？”

宋思宜全身发颤，无从辩解，好似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对不起……”

“我，我只是想……”

云昭恶狠狠地剜了宋思宜一眼，道：“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的话，就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这就是你能表答歉意最好的方式。”

云昭从来都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人，不长记性，犯过的错依然会再犯，很少花力气去讨厌什么人，更不说恨了。

这个词在她的人生中极少被用到，但此时此刻，她是打心眼里恨透了宋思宜。

厌恶从心底里逐渐蔓延开来，恣意生长，难以控制，连她的表情也变得扭曲可怖。

“你知道吗，霍晏身体里还有没去除余毒，我爹翻遍了医书，尝试了上百种方法，我爹和我也试了无数次药，才找到方子，勉强让霍晏活下来，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体内的毒一日不清，就意味着霍晏随时可能死去。”

“所以他一直都把每一天当作自己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天来过，他从来也没有怨恨过，还总是安慰我和我爹，他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幸运了，往后的每一天都是老天爷的恩赐。”

“你们看他都觉得他是浪荡不羁，游戏人间，可是你们根本不了解真相，他跟我们都不一样，随时都可能都会死，所以他一直很在意及时行乐。”

“他也从来不轻易给人承诺，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实现的那一天。”

云昭盯着宋思宜，哽咽着继续道：“遇到你之后，他的人生规划发生了变化，他跟我爹认真地谈过，希望能继续活下去，活得久一点。”

“他问我爹究竟有没有方法能彻底清除他体内的余毒，这么多年都没能成功的事，怎么可能在几个月内就办成。”

“这期间，我们试了很多方法，各种稀奇古怪的偏方，奇门术数，只要书上写到了，我们都去试了，这个过程也不是那么轻松，很痛苦，放血换血、针灸、冰水里浸泡……我都看不下去，我知道他很痛，但是他也只是咬牙一声不吭地扛着。”

“即便吃了这么多苦头，还是无济于事，下毒的人太狠了，冲着要他的明来的，没留一点余地。”

“几十种剧毒混在一起，要是有哪一味药算错了，或者量多了一点少了一点，失之毫厘，都是会要命的，我爹也不敢轻易配置解药，只能用这种保守的方式来治疗。”

宋思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对不起。

“在遇到你之前，他没有牵挂，向来都说即便哪一天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但是你出现了，一切都变了。”

说到最后，云昭也几近崩溃：“就算我求你了，离他远点，别伤害他了。”

“他看着坚强，其实是个很缺乏安全感，很孤独的人，经不起你三番四次的折腾，让他过几天好日子吧。”

宋思宜最后看了一眼失去意识的霍晏，他很少有这么脆弱的一面，或者说在她的记忆里，他从来都是张扬耀眼，肆意洒脱，如今却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

她也开始问自己。

你想看到的就是这样吗？

这就是你期待的画面吗？

明明是你喜欢的人，为什么你的喜欢带来的只是痛苦，不光你痛，他也痛，难道一定要用痛苦才能证明爱的存在。

不应该是这样的。

裴淮璟听着手下人的汇报，脸色逐渐阴沉下去。‘

“她现在在哪里？”

“离开将军府了，一个人在外面，不知道朝那里去。”

“需要去请宋小姐回来吗？”

裴淮璟摇头，脸上露出诡异的笑：“不用，她自己会回来。”

他还给她安排了好戏。

她知道了真相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她又该怎么对霍晏，又该如何面对他……他已经迫不及待看到她的反应了。

沈安麟找到宋思宜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路边，双手抱膝，下巴放在腿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

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细雨，不大，但足以让人淋湿，本来还是下午，天色浓黑得如墨一般，稠得化不开。

路上行人大多以手为伞，挡在自己头顶眉前，即便在如此行色匆匆的时刻，也不忘向宋思宜投去眼神。

因为宋思宜在一众忙着归家躲雨的匆忙人群中显得不那么合群，她神色呆滞，即便雨水迅速打湿了她的眼角眉梢，衣裙的颜色也逐渐加深，但她仍旧一动不动，仿佛早已将自己与这世间隔绝开，一切世事都与她无关，她不过是个局外人。

沈安麟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宋思宜走过去，时不时还伴着几声惊雷，一道闪电划过，瞬时天光大亮。

“你蹲在这里干什么，淋雨很有意思？”

宋思宜一言不发，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看向了沈安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