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千万种情绪交织，宋思宜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想问的太多太多，又不知从何开口。

不知何时，她早已泪流满面，只是喃喃自语：“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裴淮璟抬眼望向宋思宜，见她只是呆愣在原地，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与喜悦，看上去更多地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这与他预计的重逢场面并不吻合。

他知道宋思宜对他用情至深，在他‘死后’的几年里一直对他念念不忘，甚至有过殉情的念头，他一方面觉得惊讶，一方面又十分得意，哪个男人又会不因为一个漂亮的女人对自己死心塌地而有成就感。

他的设想中，宋思宜见到他的一瞬间应该痛哭着冲过来抱着他诉说近千个日夜的思念。

宋思宜的反应有些许平淡冷静了。

裴淮璟屏退旁人，对宋思宜道：“我回来了。”

过去无数次在她耳边响起的声音，过去三年夜夜萦绕在她梦中的声音，终于又再一次真实地出现了。

裴淮璟朝宋思宜一抬手，她便再也控制不住，朝着他冲了过去。

宋思宜扑进裴淮璟的怀里，痛哭出声。

“这几年你都去哪里了？”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为什么不来见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的消息？”

“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

太多的问题，本来该是抱怨，但裴淮璟死而复生，一切责问都变成了甜蜜的诉说。

还有什么比他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更好呢。

无论过去如何痛苦煎熬，这一刻，她都可以放下了。

裴淮璟轻抚着宋思宜的发丝，在宋思宜看不到的地方，面色沉静，看不出方才在宋思宜面前显露出的那份激动，冷静得过分，眼神冷漠，只是手上的动作跟神情是完全不相符的温柔。

这一切，沉浸在重逢的巨大喜悦中的宋思宜自然是没有发现。

待她哭够了，哭累了，这才从裴淮璟怀里仰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你回来了也不来见我？”

“当年传来你的死讯又是怎么回事？”

裴淮璟轻轻拍着宋思宜的背，柔声解释道：“当年死的不是我，是一个和我同名同姓的士兵，只是尸首血肉模糊，看不清脸，加上身上又有我送他的玉佩，所以才被误当成了我。”

“你是说那个叫陆尧的人？”

“嗯。”

“当年离开乐都的时候，爹特意嘱咐我，让我在外不许打着裴家的名声招摇，所以为了低调行事，在军营我用了假名，没想到凑巧遇上了一个和我同名的士兵，朝夕相处，逐渐熟悉起来，在那种地方，也算是缘分，后来我就把我随身的玉佩送给了他，没想到那一日他为了救我不幸死在战场，后来也不知为何机缘巧合下我才得知，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我，以为是我战死沙场，这个消息还传回了乐都，传到了我爹娘和你的耳朵里。”

宋思宜问道：“那你这几年去哪里了？”

“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见我？”

“裴世伯和伯母也很伤心，你都不想着我们有多难过吗？”

宋思宜流着泪，诉说着这么多日日夜夜对他的思念。

裴淮璟擦去宋思宜的眼泪，浅笑道：“当时我也受了很严重的伤，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休养了半年多，才稍微缓过来。”

“当时我是被周边村落里的一个村民救回去的，后来我恢复意识以后才听他们说，我当时面目全非，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但是也亏得那家人好心，村里没有大夫，他们走了好几里路去到镇上，用家里的一只羊换了钱才请到大夫来给我医治。”

“据他们说，当时大夫来了看了我之后，立刻掉头就要走，说是他治不了这种，怕我死在他手里，也算是我命大，在吃了大夫几剂药后有了点起死回生的迹象，大夫这才同意继续医治我。”

宋思宜听着这些，与她曾经梦中的景象几乎是一模一样，她心疼地握住裴淮璟的手：“对不起。”

裴淮璟笑道：“好端端地怎么说这个？”

“这些事又不是你造成的，你有什么好愧疚的。”

“再说了，我不是很幸运吗？如果当时没有遇到那户好心的村民，或许我今日根本见不到你了。”

宋思宜点头：“你带我一起去看看他们吧，我很想当面谢谢他们，如果没有他们，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裴淮璟摸着宋思宜的头，望着前方，面无表情，语气却还是温柔：“嗯，有机会一定带你去。”

“那既然你回乐都了，为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如果不是今日她阴差阳错地闯进这里，或许她一直都不会知道裴淮璟还活着的事。

“去鬼门关走了一遭，虽然命是保住了，但留下了不少后遗症，前些日子才回来的，旧疾复发，这些日子一直在调理。”

听起来，确实合情合理，无可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