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收件人,是自己的名字没错。
尽管如此,她心中的不安并未完全消散,决定先将盒子带回卧室。
卧室里,江礼然正躺在床上玩手机,见裴元序抱着一个箱子走进门,便迅速从床上爬起来。
“收到啦?”她问。
听她这话,裴元序有些发懵。
“嗯?你买的?”
江礼然笑着点点头:“嗯嗯!给你买的,快拆开看看!”
得知是江礼然送的快递后,裴元序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还好不是林懿那个疯子……
她绷紧的肩线稍稍放松,走到床边坐下,从床头柜里取出一把剪刀,用刀尖划开箱子上的蓝色封条。
箱子被鲜蓝色防震泡沫包裹,刀尖在面上划出刺啦的声响。
江礼然盘腿在一旁看着,紧张地交握着双手,拇指不停地摩擦着指甲。
还没等裴元序完全打开箱子,江礼然就忍不住先解释起来:“是颜料,我不太懂这些,只是在网上看到她们说这个挺好的,就买了。”
“嗯嗯!我知道是颜料。”
裴元序回应着,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一个深棕色的木制颜料盒立刻呈现在眼前。
当裴元序的目光落在木盒上刻着的型号时,她的脸色霎时变得如同白纸一般,这型号竟然与两年前林懿送给她的那个如出一辙。
恍惚间她回到了两年前,那也如此时一样,是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当时,她正独自待在画室中,握着画笔描绘着那一幅蝴蝶油画,无意间突然收到了来自伦城的包裹。
那鲜蓝色的快递盒上,字迹犹如凝血,刺眼地写着“Ivy”这个名字。
裴元序将快递盒放在桌上,心情万分复杂,她以为林懿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决定为过去的事情道歉。
然而,当她打开看似崭新的颜料盒时,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太过天真,居然对这个疯女人抱有了不切实际的期待。
盖子被掀开的一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冲进脑门,混杂着新颜料的化学气味,冲得人头昏脑涨。
盒子内盖上布满了干涸的血迹,暗淡的血色歪歪扭扭、断断续续地组成她的英文名“ROSY”。
裴元序皱起眉头,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在空气中扇动,但仍然没能躲过那股刺鼻的气味,没忍住冲进洗手间呕吐起来。
等缓过劲来,她才从看到盒子中间夹着一封信。
她本没想管,可还是被好奇心驱使着,颤颤巍巍地拆开了信上的火漆印章。
“Dear Rosy:
好久不见,我是Ivy.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呢?
或许你现在在发抖?别害怕,那不是真正的血,可以猜猜是怎么做到的。
回归正题,直到今天,你是否还觉得那是我的错呢?我无法去理解你的想法,我只知道,在我这里,你永远都会是那个虚伪的圣母玛利亚。
或许小秋把你看得很重要,曾经的我也是。
但你不要忘记,你要永远记住,你始终都是那个外人。
我会一直凌驾于你之上的。
———Ivy.”
一想到这封信,裴元序不由得有些愤怒,紧咬着牙关。
圣母玛利亚?什么中二的形容?不过挺让人不爽的,我只是单纯不希望你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罢了,干嘛这么说我。
也不知道秋秋什么时候才会跟我道歉,居然还说回国不是为了我……林懿她烦死了,这次肯定又会很嚣张地在我面前晃。
裴元序深深呼吸一口气,随着吸气呼气的节奏,她的肩膀逐渐放松,原本紧皱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
她的眼神穿越了时空,从遥远的思绪中一点点回归现实。
江礼然注意到她这一瞬间的愣神,心头一缩,原本摩挲着指甲的手指不自觉地开始抠着指甲的表面。
她弱弱地问:“嗯……不好吗?”
裴元序转过头,迷茫的眼神变得清明,温柔地朝她笑着。
“没有呀,很好,我很喜欢~谢谢。”
听到这样的回答,江礼然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手中的小动作也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
“喜欢就好,我还以为自己买错了,你不喜欢。”她释然地倒在床上,紧接着掀开了一旁的被子,“现在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裴元序点了点头,随即把手上的颜料盒放到床边的小茶几上,脱下拖鞋后便钻进了被子里。
在这寂静的雨夜,昏暗的灯光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恍若时间都慢了下来。
两人面对面窝在被子里,耳朵里只有雨滴敲打着玻璃窗的声音,伴随着起伏的呼吸与雷鸣的频率,雨渐渐下大,最终滂沱如注。
裴元序悠悠地哼着girlfriend的调子,目光如水般绵长地流淌在江礼然那清秀的面庞。
忽然发现,这张每天都能见到的熟悉面孔,与一年前相比,似乎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变化。
她好像清减了一圈,原本圆润的脸颊如今变得轮廓分明,骨骼的线条清晰可见,眼神也因此显得更加深邃。
在左眼的上方,浅浅浮现出一颗痣的痕迹,淡得光线稍有移动都能吞没。
仔细观察她的皮肤,唇下罕见地长出了一颗并不明显的痘痘。
裴元序的双眼,就像是电影镜头,聚焦在江礼然脸上的每一寸,最后停驻在她的瞳孔中。
那是一片平静的海,从深处透出一丝光亮,海面如镜,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