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雯也觉得神奇,自家三房姐妹,竟然能摒弃前嫌,无比和谐的赞美同一个人,且有感而发,出自真心。
正当沐言乐被夸的飘飘然之际,前院的诗会开始了。
寒门的诗会,比起豪门贵族,规矩要少很多。女子虽然不能参加,但可以作为家属列席,坐在一边听。
沐清风让妹妹坐在他身边小辈的位置,宋御史和父亲坐在长辈的位置。
诗词歌赋并非沐大公子所长,他就是凑个人头。
他今天的任务还多加了一项,给妹妹相看未来的夫君。
来参加诗会的各路官员,自然也都不是来吟诗作赋的。通过展露才华,结交好友,拓展人脉,在宋御史这些德高望重的大官面前,留下好印象,以便将来在朝堂上得到提携。
大家一坐下,就开始和隔壁座位的同僚寒暄交流,一片嘈杂。
诗会的规则类似于击鼓传花,众人围坐会场,依次相传一只酒碗,碗中满酒,不能撒出来,有一琴师背对着会场弹琴,琴曲随时停下,停下来时,酒杯在谁手中,谁就要吟诗一首,主题随意。
琴声奏响,诗会开始。
沐言乐心不在焉,诗会上并没有她喜欢的章哥哥。谁的诗词,能比章哥哥做的还好呢?
她左看右看,看见身边坐着个瘦削柔美的公子,安安静静,优雅的一口一口品着酒。
仿佛周遭的繁杂,完全与之隔绝。
沐清风也注意到了这位气场格格不入的公子。
沐清风每一次宋府办诗会,都来参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公子。
公子皮肤白皙,身材瘦弱,若不是身着男子服袍,还以为是个姑娘。
妹妹好像对他有兴趣,虽然瘦了点,但能入席间,还坐的这么靠前的,想必也是岳父大人看中的年轻后辈。
身为半个宋家人,沐清风端上酒,主动打破了格格不入的气氛。
“在下沐清风,这是家妹沐言乐,”沐清风翩翩潇洒,也是青年才俊,礼数周全,三分笑意总能让人自然而然的亲近,“兄台是第一次来宋府的诗会吧?敢问兄台贵姓?”
“在下,吴芷英,”吴芷英起身,一点头,清冷的面庞没有半分表情,言简意赅的回答了沐清风。
回了一杯酒,就坐下了。
沐清风尴尬了一会儿,锲而不舍的没话找话,“吴公子可是在御史台高就?”
吴芷英摇了摇头,“在下任职大理寺。”
正常人难道不该反问自己在哪里高就吗?会不会聊天啊!这人要不就是看不起自己,要不就是毫无情商。
沐清风坐回了去,沐言乐笑大哥吃了人家冷脸,沐清风忍住气性,心生一计,就瞧瞧这吴公子,有什么真本事。
他离桌一会儿,和端酒的仆役低声言语了几句。
“大哥你又在动什么歪心思?”沐言乐看着大哥的左手小指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从小到大,大哥每当要欺负人时,就会有这个动作。
想来这次被欺负的对象就是吴公子了,沐言乐小声道,“人家就是不爱和你说话,你就恨上人家了,心胸狭隘。”
“胡说,”沐清风才不会承认。
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贫嘴,那边,琴音散漫,桌桌相传的酒碗,离着沐言乐一桌越来越近。
宋御史对沐侍郎说,“我知会了琴师,等会儿,酒盏会停在傅主簿一桌。他是我的门生,学识渊博,人品正直,样貌出众,年岁和你家二姑娘相仿。他家祖上原本富贵,后代经营不善而落魄,父母早早去世,靠着乡亲们的资助才一路进学,考中了进士。无亲无挂,姑娘没婆家受气。你且看看人,如果中意,我便做这个媒人。”
“亲家莫急,还是要问问孩子们的态度,”沐侍郎觉得不错,却不知人家愿不愿意。
“还有刘员外家的公子,今天也被我请来了,我也跟琴师打了招呼,等会也在他桌前停一下,”宋御史记得刘员外,也想给自家儿子张罗亲事,说不定能一拍即合,“虽说没有官身,但是个老实孩子,又是独子,将来靠着祖上的产业,也能平安顺遂一辈子。”
沐侍郎点点头,如若他选,刘员外家世虽好,却不如傅主簿。
人品上进,才是最重要。
“还有一位……”宋御史道,“也是巧了,就坐在清风旁边一桌。但我之前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参加诗会,所以没有和琴师打招呼,今日很可能见不到他展示才华了。我倒是挺期待,下次也不知他会不会来。”
沐侍郎想,还有不给宋御史面子的?
“他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有些冷清。你当也见过他,难道你忘了?吴芷英,今科榜眼,”宋御史道,“殿试时以律法论政,大理寺谢中丞点名把他要了去。”
“是他?”沐侍郎有些印象,和章明同榜,才华没的说,但着实过于瘦弱,也不如那傅主簿。
得知了亲家所选的,沐侍郎就一直关注酒碗,什么时候转到傅主簿桌上,可酒碗到了傅主簿的桌上,却没有停下。
宋御史以为琴师忘了,赶紧让人去提醒,只见酒碗转过了沐清风,下一刻,琴声戛然而止。
周遭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吴芷英。
沐清风微微扬起嘴角,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这么清高。
沐言乐猜出是大哥使坏,让琴师把酒碗故意停在了这里。
“也是巧了,”比起他熟悉的门生,宋御史更想看这位日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吴大人做诗。
仆人端上笔墨,吴芷英干脆利落提笔,没眨眼功夫,就完成一作,“在下献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