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经历加注在徐斯年身上的伤口太痛了,还没有开口,眼泪抢先一步夺眶而出。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缓缓开口:“大三结束的那个暑假,我妈被查出尿毒症,需要靠透析维持生命。她的情况十分糟糕,病情恶化迅速,想要进一步治疗就得换肾,我们联系了医院却一直等不到合适的肾源。就是在那个时候,曾信荣找到了我,他说他可以给我妈妈安排肾脏,但条件是要接受他的孙女。”
“我挣扎了很久!甚至想过算了吧,走到哪是哪吧!但那是生我养我的亲妈啊!除了在你的事情上没有顺着我的意愿以外,她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虽然我知道这个决定会让我痛苦一生,但是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啊!”
徐斯年泪流面面,他颤抖着手,缓缓抚上林萦惨白的脸庞:“但是萦萦,我后悔了……”徐斯年年近乎痴狂的看着林萦,指腹在她细瓷般的肌肤上贪婪的留恋。他想说“如果重来一次……”但是看着林萦澄澈的眼睛,后面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分开,好像是他们注定的宿命。
“萦萦,如今那些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阻碍,都已不复存在了。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新回到我身边吗?”徐斯年的语气里满是浓烈的渴望与祈求。他深情的凝视着林萦的脸,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巴……想把它们一寸一寸,都刻进心底。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再一次决堤。泪水如同那些压抑不住的情感,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
徐斯年低下头,把脸埋进宽大的手掌中,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待情绪渐渐稳定,他重新抬眼时,眼前的画面也随之变得清晰起来。
他看着一段距离之外的身穿蓝色衬衫、百褶裙的林萦,正踮着脚给周亦良擦汗。
周亦良拉过她的手,温柔地放在唇边亲吻,她娇嗔的推拒着。两个人对视的时候,眼睛里的光芒比春色还绚烂。
手机嗡嗡振动两声,是律师发来的,告诉他,他和曾小姐的离婚协议没有问题,已经递交上去了。徐斯年握着手机,靠在香樟树上,嘴角牵起一抹苦笑。
他等这份协议足足等了五年,可偏偏也是因为这份协议,让他今天慢了一步。
因为知道周亦良今天上午跟市领导班子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期间不能使用手机,所以徐斯年抓住这个空子,用虚拟号码联系了林萦。
就在他一切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的时候,家里的防盗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是挺着大肚子的曾心诺回来了。
自从上次摊牌了以后,曾心诺就搬去了老宅,徐斯年也没有找过她,两个人默认了不再来往的状态,然而今天不知道刮的是哪阵风,她突然回来了。
满脑子都是待会儿的约会,徐斯年本不想理睬她直接走人,但是曾心诺却从包里拿出了离婚协议书。她说只要给她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就好。
看看大着肚子的女人,徐斯年又低头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到底是夫妻一场,曾心诺的肚子里还怀着自己的骨肉,只要半个小时的时间而已,徐斯年终究是于心不忍答应了下来。当然让他停下脚步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想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以单身的状态去见她。
曾心诺的半个小时是给徐斯年留出了看协议书的时间,但是他根本无心在乎这些东西,直接挥笔在文件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打电话给律师,剩下的交给他来处理。
他只比原定的时间晚到了十分钟,而就是这十分钟,将一切都改变了。
其实徐斯年是那么心思缜密的一个人,关于今天跟林萦的见面,他已经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在脑中设想了一遍,其中就包括周亦良会赶来的场面。按照他原本的设想,今天不管是谁来,哪怕是天王老子,他都不在乎,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走到林萦身边,把积压在心里五年之久的话,通通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