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南乐北粥碗见底,深夜的慰藉暖过胃,鹿鸣悠放下勺子,用餐巾轻轻拭了拭嘴角,目光落在对面南乐北沉静的侧脸上。
昏黄的灯光虽柔化了她过于冷硬的线条,却挡不住眼下淡淡的青黑。
鹿鸣悠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店里显得格外清晰:“吃完我送你回去吧。”
南乐北搅动粥碗的动作顿了一下,却并没有抬眼看向鹿鸣悠。
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审视,似乎在判断这句话是否依旧是她那责任感使然,之前是监护人的责任感,现在呢?是身为上司的责任感吗?
南乐北没有立刻回答,抬起眼看着她,带着探究。
鹿鸣悠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这个点,打车也不太方便。我的车就在附近。”她补充了一句,算是解释,也堵住了她的奇思妙想。
短暂的沉默后,南乐北垂下眼帘,看着碗底最后一点米糊,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嗯。”算是接受了这份好意。
结账出门,深夜的寒气比来时更重了几分。鹿鸣悠裹紧了风衣,快步走向自己的车。
南乐北沉默地跟在她身后,落她半步,像一道无声的影子。
先上车启动车内暖气驱散了寒意,鹿鸣悠熟练地启动车子,汇入深夜稀疏的车流。她打开导航,下意识输入南乐北父母家,嘴上还是跟她确认道:“地址?”
南乐北报出一个小区名,声音很轻:“西庭。”
鹿鸣悠指尖在导航屏幕上输入地址的动作微微一顿。
这个名字她有点印象,是离公司不算特别近的一个小区,虽然不新,但那一片都是学区房,旁边有一两所省重点的小学、中学。
南乐北并没有和父母一起住在城西家里的,尽管那个高档小区距离这里相当远。
导航开始工作,提示着路线。
鹿鸣悠平稳地开着车,目光直视前方,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怎么不在家住了?”
“嗯。”南乐北应了一声,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灯光影,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搬出来一段时间了。”
没有解释原因,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简单的一句“搬出来一段时间了”。
鹿鸣悠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她没再追问,只是顺着导航的提示,在下一个路口调转了方向,朝着“西庭”驶去。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份沉默里多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鹿鸣悠的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为什么搬出来?和父母闹矛盾了?还是单纯想独立?以她的能力和薪资,完全可以租住条件更好、离公司更近的公寓,为什么选择“西庭”?
鹿鸣悠开不了口,她不知道自己以什么身份。
车子驶入西庭所在的街道。小区入口不大,树荫茂密,道路略显昏暗,道路两旁停满了私家车,显得有些拥挤。
导航提示到达目的地。
鹿鸣悠在小区门口靠边停下。她转头看向副驾驶的南乐北:“到了。”
南乐北解开安全带,动作利落:“谢谢。”她推开车门,深夜的寒气瞬间涌入。
她站在车外,没有立刻离开,微微弯下腰,透过降下的车窗看向车内的鹿鸣悠,路灯在她身后勾勒出清瘦的剪影。
“路上注意安全。”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依旧是那副清冷的调子,但似乎比说“鹿总好”时多了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温度。
“嗯,你……早点休息。”鹿鸣悠点点头。
南乐北没再说什么,直起身,转身走向小区那扇有些陈旧的铁门。
她刷卡进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后和楼宇的阴影里。
鹿鸣悠没有立刻离开。她坐在车里,看着那扇重新关上的铁门,又抬头望向小区里那些亮着零星灯光的窗口。
南乐北住在哪一栋?哪一层?那小小的出租屋里,此刻是怎样的光景?
她独自搬出来了。没有和父母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