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月神根本不存在。
所有的赐福灾病恐惧都是权贵们为了维护自己地位编造的谎言。
软在地上的躯体突然动了动,就在长枪即将刺下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叫声:
“等等!不许动手!”
行刑的骑士本来不打算听,但来的人是圣殿守卫军统领,他也不好装作听不见。
于是那个统领得以看到地上还没死掉的翡蕴,他松了口气,谴责道:“这人是主教大人吩咐不许杀的,你们身上还有他的赐福,怎么敢动手?”
他辨认了下,发现翡蕴好像还是之前圣子大人吩咐逐出圣殿的那个,于是硬邦邦地说:“你离开之后就不要回圣殿了,圣子大人吩咐你永远不许靠近这里。”
翡蕴扯了扯嘴角,散落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那两个骑士互相看了看,还是走开了,毕竟他们身上还有刚刚赐福留下来的圣水。
他们把翡蕴随意丢在了巷道里。
脚步声远去。
翡蕴躺在不知什么时候积了潭污水里,呼吸微弱。
他身上伤实在很重,连眼睛都不大有力气睁得开,但他还是没错过慢慢包围上来的那群人。
他笑了下,声音嘶哑难听,反上来的血块从他鼻腔唇角流出,他狠狠呸了口,说:
“我加入你们。”
——
走廊上,犹米亚走在人群最前方,各个家族纷纷围在他身边试图攀谈。
谢酴几乎都快看不见他的背影了,看起来一时半会还散不开。
刚刚去驱赶南希骑士的守卫统领回来汇报了,谢酴听他说那个仆从活着离开就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了。
他周围也不是没有想要上前攀谈的贵族,但裴洛走在他旁边,简直就像个大型辟邪符,所到之处众人纷纷避退。
裴洛肢体舒展,看起来对这种待遇习以为常。
“很无聊吧。”
他笑了声,说。
裴洛的声音很低沉,微微带笑的时候简直将某种浓郁滚烫的咖啡,叫人浑身舒泰又面红耳赤。
谢酴思考了下,确实圣殿生活蛮无聊的,很多时候他在犹米亚身边都是发呆。他也干不来那些什么应付贵族统筹人员的事,毕竟他前世没有选修人力资源管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谢酴觉得待在犹米亚身边就很好,无不无聊都不重要。
“关你什么事。”
谢酴自觉抱紧了犹米亚大腿,对这个一开始就喜欢整他的公爵没什么好语气。
他哼了声,如果不是这里人太多,他早就不想待在他身边了。
走在一个比你高了快一个头的人身边可不是什么好体验。
裴洛望了旁边语气骄矜的谢酴一眼,总感觉手心有些痒。
真像娇气的品种猫,长得漂亮又可爱。可惜脾气大得很,一旦认为自己是安全的就谁也不给摸了。
犹米亚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和善……
裴洛眼光闪了闪,对一无所知谢酴邀请道:“你之前用自己的圣水去救小女孩,是很喜欢孩子吗?我那里有个地方专门收养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孤儿,有空你可以去教教他们。”
“他们很需要好老师。”
谢酴狐疑地看了眼裴洛,他可不觉得自己适合当什么老师,不过教小孩=出去玩,这个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于是他懒懒应了声:“再说吧。”
前面是个拐弯,其他贵族都看不到了。
谢酴忽然被男人摁在了墙上,他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捏住了下颚。
裴洛望着他,依旧是带着笑的旧雪般的声音:
“孩子,你该叫我什么?”
他虽然语气在笑,可浑身都罩在黑甲里,狰狞瑰美的面甲后是那双铁灰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完全没有笑意。
冰冷尖锐的指节线条微微陷入他柔软的脸颊肌肤里,带着透骨的寒意。
谢酴闻到了微微的铁腥味,还有和犹米亚身上肖似的勾人夺魄的香味。
谢酴腿有点软了,但他没表现出来,用力推了推裴洛的腰身。
没推动。
嘈杂人声隔着走廊远远传来,谢酴突然意识到,如果裴洛现在生气了,就算犹米亚来救他,也还有好几秒。
这些时间足够这个杀人不眨眼的什么矛折断个他的手指胳膊了。
谢酴一下子怂了,红着眼眶垂眼,不情不愿,非常委屈地说:“教父。”
裴洛这才满意地松开了捏住他下颚的手,谢酴想那里肯定已经红了……
因为裴洛又帮他揉了揉下颚,才收回手。
“乖孩子。”
这次那双铁灰色的眼睛里也有了笑意,像阳光下的雪原,凛凛闪光。
谢酴偷偷嘟囔了两句,却不敢说出口。
毕竟裴洛这个人,动手没轻重,偏偏他还拿裴洛没办法。
“我们该走了,教父。”
谢酴很不自在,即便有熟悉的香味,但被一个浑身上下肌肉像黑豹那样流畅的高大男人困在怀里还是很不舒服的。
他又伸手,推了推裴洛,还是纹丝不动。
男人流畅的腰身紧紧收进去,紧窄而富有爆发力。
就在此时,走在前面的犹米亚不知什么时候回过了头。
隔着一条遥远的走廊,他身边那些贵族们都谦卑低垂着头颅,围拱着他。
犹米亚那双银白眼瞳里倒映着被男人困在怀里的谢酴,还有那双正搭在男人腰上的纤白手臂,语气淡淡:
“过来,小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