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不是纹上去的?
“是圣子才会有吗?”
谢酴有点好奇地问。
犹米亚没有回答谢酴的问题,只是略嫌冷淡地抽回了手。
没得到回答,谢酴也不生气,就那样坐在犹米亚脚边,津津有味地把玩着他腰间垂下来的祈具。
玩着玩着,他想起来前几天看到翡蕴的样子,心里突然冒出了个想法。
“犹米亚大人,您给我的那个戒指,意思是我和主教差不多吗?”
犹米亚声音从桌子上面飘下来:“只是名誉上是,每个主教都掌管着一定的职务和权力,你没有那些权力。”
谢酴皱了下眉,果然是名义主教啊。
不过他想起那些骑士的样子,眉头又很快松开了,即便只是名誉主教也不错。
他试探着问:
“那我能提拔仆从吗?或者给他加薪水?”
犹米亚写着字的笔稍微停了下,分神回答:
“你要提拔仆从?”
谢酴理所当然地回答:“有个仆从人蛮好的,他家里人这次也生病了,我想多给他发点钱,好给他妹妹养身体。”
给妹妹养身体啊……为什么小酴会认识仆从呢?
还能得知对方的家事?
犹米亚垂下银白色眼睫,分神思考了下。
信封上的火漆在印章下形成一个优美的徽纹,犹米亚把信放好:“随你。”
找人去调查一下这个仆从吧。
小酴年纪还小,很容易被人骗的。
得到答允,谢酴立马开心了,打了个哈欠,继续拍马屁:
“圣子大人,你真好。”
犹米亚没理他,谢酴也不介意,干脆靠在了犹米亚的腿上。
耶!没有躲开!
谢酴美滋滋的,只是他才大病初愈,今天奔波一天也累了。
犹米亚身上的香味又让他分外安心,没多久,他就睡眼惺忪的了。
犹米亚正翻过君权殿又一封哭诉告状的信,就察觉腿上靠了一个暖暖的东西。
他写字的动作一顿,墨汁就打湿了信纸,洇开朵小花。
那瞬间他不明白自己心里升起的陌生情绪到底是什么,又像是烦躁,又像是漏了一拍的心跳。
犹米亚低头看去,入目是谢酴靠在他大腿上熟睡的样子。
黑鸦鸦的眼睫像是蝴蝶栖停,瘦下去的脸颊连一点肉都没有,鼻骨秀美挺立,肉肉的一张唇随着呼吸微微张开,露出了点粉色舌尖。
真是没有警惕心。
如果真的是猫的话,会被人随便用点好吃的就骗回去吧。
也不知道对方是否可靠,被人捏住后颈随意掀开肚皮揉都没力量反抗。
只能细细地喵喵叫,祈求谁来救救自己。
犹米亚闭了下眼,再次睁开眼时他从桌上的水晶摆件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那双犹如白金的眼瞳周围浮现了圈金红色的咒文,和手背上的圣徽一模一样,散发着不详的血光。
犹米亚放下了笔。
然后,像是被蛊惑似的,犹米亚伸出手,慢慢抚上了雪白的颈间。
手上的圣徽开始发亮,不详的血色渐渐从间隙中流溢出来。
谢酴丝毫没察觉临近的杀机,似乎是闻到了犹米亚身上越发浓烈的香味,他还下意识蹭了蹭贴住他脸颊的手。
脖颈中的血管跳得十分平稳,因为过于纤瘦而显得细弱,像一只毛茸茸的小鸟颤颤发抖。
那双手终究没用力,犹豫着,松开了。
掐换成了抬。
犹米亚轻轻抬着谢酴下颌,用大拇指摩挲了下他脸侧上的肌肤。
“圣子大人。”
冯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犹米亚的手触电般松开了。
他似乎才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在做什么,那双银白眼瞳中投下了挥之不去的浓郁阴翳。
冯已经走了进来,看到了躺在犹米亚怀里的谢酴,刚要汇报,就被一个手势打断了。
“带他去休息。”
只是这话刚说出口,犹米亚就想起了少年对自己身上香味的依赖。
他摇了下头,自己抱着谢酴走到了旁边的休息室中。
冯没说话,默默跟在他身后。
把少年放在自己平日休息的床上安置好后,犹米亚才带着冯回到了正厅。
“什么事?”
他抬起眼,声音平静一如往常。
冯抬起头,望着从小看到大的犹米亚,千年来帝国最神性的圣子。
他的眼眸纯如白金,神情平和从容。
冯是快一百岁的老人,他开口时,已经将心底莫名涌上的慌乱掩盖下去了。
汇报声平静地回荡在办事大厅穹顶下方,一如过去的十年那样。
【帝国历5999年
那个孩子还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对,在面对我们时仿佛一如从前。但也许是因为我已经老得快死了,总是有些惹人厌的精明。
他身上还未褪去的血芒骗不了我,他对那个神侍特别的细心也瞒不了我。
父神在上,我不希望看着这个孩子走上死路。我该做点什么,我请求您,我仁爱的父神,请您指引我。
我必须救犹米亚,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是我的孩子。请您原谅我的逾矩,仁慈的父神。】
——
昴月大厅内。
吉拉曼恩望着那两个跪下的骑士,身上无色的火焰一下子旺盛了起来,几乎快将他吞没了。
他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中,血流了下来,他自己却毫无所觉。
旁边的霍尔又在讲些毫无志气的屁话,他根本不懂!
他根本不懂根本不懂根本不懂!!
这一切本该属于他的!
如果没有谢酴,犹米亚大人另眼相看的那个人会是他,玛姬皇女求婚的人也该是他!
凭什么!
不就是长了幅好皮囊吗?除了这些之外,那个神侍根本什么都没有。
一颗肮脏狡诈的心,一条花言巧语的舌,一双魔鬼般的眼睛。
吉拉曼恩心里的叫声越发高亢,面上却越毫无异样。
他拒绝了霍尔和自己同行的想法,面色阴沉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他要想办法,他必须、立马、马上!揭露那个神侍的丑恶面目,让所有人都看清他根本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