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酴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神思漂浮。只是旁边加耶林公爵的视线像桶冰水，叫谢酴一下子回过了神。

实际上，自刚刚开始，谢酴就感受到一股时有时无，但每次落在身上都极有分量感的视线。

他转过视线，撞进了一双铁灰色的眼眸。

那双眼睛犹如燃尽的矿石，透着死寂和煞气。

加耶林公爵用那双铁灰色眼睛上下看了一圈谢酴，简直像猎手在掂量猎物的成色。

谢酴被他看得浑身发毛，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什么旖念都抛开了。

他定了定神，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加耶林公爵，请您原谅我的失礼，我叫谢酴，很高兴认识您。”

加耶林公爵没有立马说话，他慢悠悠地打量了会谢酴。

“看起来你确实什么都不懂。”

他的声音像是踏碎厚雪那样的沙哑，喉咙里似乎冒了丝笑音，快得像是个错觉：“来自东方的神秘贵族，嗯？”

这是谢酴进入圣殿后对别人的说法，似乎只要不在犹米亚面前，他说什么都可以。

所以他给自己立了个贵族人设，他的说法又如此浑然天成，没人质疑他的身份。

只不过看眼下情况，这什么公爵是在怀疑他？

谢酴的危险雷达尖锐鸣响起来，他和加耶林公爵对视了瞬间。

那双铁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不详的兴趣。

谢酴顿了下，笑了起来，仿佛两人开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玩笑：

“对公爵您这样见多识广的人来说，肯定没有什么是真正的神秘。”

他没放过眼下这个机会。

虽然这个公爵看起来就很不好搞，不过能和犹米亚交谈，一定也是个大人物。

能抱的大腿当然越多越好。

“有机会的话，我想向您介绍我的家乡，一个您绝对没有听说过的地方，这点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还好加耶林公爵看起来难搞，但还算给面子。

“还有这种地方吗？”，他漫不经心应道：“会有机会的，我很好奇。”

虽然无论是那双铁灰色的眼睛，还是懒懒的嗓音，听起来都跟“好奇”搭不上边。

似乎失去了交谈的兴趣，加耶林转向了犹米亚：“刚刚商谈的事情请您务必认真考虑，我的诚意毋庸置疑。”

犹米亚微微颔首，谢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又忍不住发起了呆。

真好看啊，犹米亚，连发丝都好像在发光。

握在手里一定是凉凉的。

在谢酴漫无目的乱想的时候，那边的两个人似乎已经交流完毕了，犹米亚转头冲他招了招手。

谢酴有些疑惑，但还是跑过去了。

“犹米亚大人？”

至于旁边的加耶林公爵，则直接被他无视了。

犹米亚的唇角不笑也是上扬的，像个小钩子，钩住了谢酴的视线。

“你之前说过，你们的国家没有信仰任何一位主神。这是真的吗？”

谢酴慢了半拍才回答道：

“这是真的，我们国家并不喜欢信仰神明。”

旁边的加耶林公爵意味不明地说：“真是奇怪的国家。”

犹米亚神情郑重了点，那双银色的眼睫垂下，目光落在谢酴脸上：

“我和公爵大人商议后，决定为你受洗。接受洗礼后，你将会是圣光教一名正式信徒，跟随我侍奉月神大人。你愿意吗？”

这不就是谢酴想要的！

没想到犹米亚居然主动提出来了！

谢酴内心小人高兴得到处乱跳，脸上的红晕像喝醉了那样蔓延到了脖颈处：

“我很乐意，我能有这样的幸运吗？真的吗？犹米亚大人，您没有骗我吧？”

似乎被他语无伦次的激动逗笑了，犹米亚唇角的笑意加深了点：

“当然是真的，可爱的孩子。”

……可爱？

虽然谢酴不太接受这个称呼，不过这是犹米亚说出来的，他立马就接受了。

旁边加耶林的声音飘了过来：

“不感谢一下犹米亚大人和我吗？你的贵族教育似乎有些不太全面。”

犹米亚侧眼看了下加耶林：“何必为难他。”

加耶林公爵就不说话了，他单手抚在胸前，行了个礼，站到了一旁。

谢酴被说得很不服气，等加耶林退下后，他也学着加耶林公爵刚刚的样子，弯腰行礼。

这有什么难的！

只是在他打算起身之时，眼前突然伸来了一只手。

犹米亚的手很好看，绣着精致徽纹的衣袍垂落，露出了手背上若隐若现的银色纹章。

那日初见时闻到的奇妙清香更加浓烈了，像轻纱般柔柔扑面而来，笼罩住了谢酴浑身上下。

谢酴有些懵，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抬头。

犹米亚眼睛像盛满了泠泠月水，低头就要满溢出来：“信徒，亲吻我的手背，承认我乃你新神的圣子。”

在那一瞬间，永远渺远圣洁的犹米亚，似乎像转了个身的满月，露出了凡人不可直视的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