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摸着自己的头发，原本乌黑顺直的长发，现在竟然变成一头金黄色的大波浪卷发，一直长到腰间。

她的样子也跟以前不同了，很漂亮，比起漂亮，应该说是，多了一份性感和妩媚。再往下看，就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心里一慌，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事先声明，这不关我的事。”源飞赶紧将自己撇清，“当时你都快要死了，你的那个机器人阿隐为了救你，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如果是以前，陈念恩怎么都想不到，阿隐到底做了什么。可是，现在，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只是她不愿意接受。

陈念恩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不，她现在应该没有血液了。这种僵硬感，是因为她的意识在一具本来不熟悉自己的身体了。

“大脑移植术。”

源飞挑了挑眉，没有否认，笑道：“看来你这几天和林川在一起，了解了不少。”

林川……提起林川，她猛然想起，是他的枪，击碎她上方的石块，导致坍塌。林川，是故意的。

可是，为什么？

想到这里，陈念恩忍不住浑身颤抖。

那时候，她还开枪救了他，可是他转身却恩将仇报。如今想起他当时的样子，他依然觉得陌生和害怕。

是因为，阿隐是当年发动战争的阿瑞斯，所以他也迁怒于她，要置她于死地？

她觉得自己有点想哭，可是她却不会流眼泪了。

源飞将她这个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在眼里，无情地戳穿：“被心爱的人出卖，挺难过的吧？”

陈念恩原本难过的情绪，被源飞这么一说，瞬间散了几分。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个人真的很讨厌！

“关你什么事？你当初不也出卖了林川。”

源飞知道她说的是将阿隐劫走的那件事，解释道：“你这话说得就不对。我不是出卖了林川，我只是骗了他。我一直就是流浪机器人这边的。”

陈念恩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不是人类吗？为什么要当流浪机器人的走狗？”

源飞闻言，微微一怔，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双肩一耸一耸的。

“怎么？只许机器人当人类的走狗，不许人类当机器人的走狗啊？”源飞扬起眉头，凑近陈念恩，问道，“那你呢？现在的你，是人类，还是机器人呢？你又准备给谁当走狗啊？”

这一问，彻底把陈念恩问住了。

她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她是机器人，还是人类？她的意识里，始终认为自己是人类。可是她的身体却是机器人。

要判定一个人是人类还是机器人，到底是凭借他的意识还是身体？

源飞得意地笑道：“说不出了吧？看来你现在连自己是什么人都搞不清楚。”

源飞继续说道：“在我这里，没有什么人类、机器人，谁值得我卖命，我就为他卖命。”

陈念恩紧抿双唇，抬眸看了眼镜子的自己。她不喜欢这样，她不喜欢这个样子。为什么不直接让她就那么死去呢？为什么要让她以这种方式活下来?

她问道：“原来的我呢？”

源飞面无表情地说：“死了。”

陈念恩微滞一瞬，这种感觉真是奇怪，她站在这里，听着别人说，她已经死了。可是她明明还活着。

“阿隐呢？”

“他说，你应该会不想见他。”

陈念恩的心里现在隐隐有一股火在烧，仿佛就要蹿出来一样。阿隐是真的了解她，她现在确实不想见他。

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见到他，到底会怎么样。

他当年和爸爸一起在铁市工作过，他不告诉她。

他当年和爸爸一起研究过大脑移植术，他不告诉她。

他当年曾经和流浪机器人发动了战争，让整座城市生灵涂炭，让那么多人在那场战争丧命，让那么多人这20年活在痛苦里。

还有，他甚至都不问一问她的意见，就将她的意识转移到机器人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既想见他，又不想见他。

她很想要问清楚这一切，可是她又很害怕听到更多不想听到的答案。

陈念恩突然转身，要往门外走。

“喂！你去哪？”源飞见状，赶紧追了上来，两三步便追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别到处乱跑。”

“你管我！”陈念恩冲着源飞喊道，“放手！”

“你家阿隐让我好好看着你，你要是跑丢了，我拿什么跟他交代。”

“你为什么要跟他交代？他是你主人还是他威胁你？”

源飞摆出一副“我也很无奈”的样子，说：“谁让我们首领宠着他呢！”

陈念恩皱眉：“这么说，阿隐还是跟流浪机器人一伙了？”

“怎么？还瞧不起我们了？跟我们一伙咋了？你现在不也跟我们一伙？”

“好！那我现在就走！”陈念恩猛地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拧开门锁，刚走出去，却发现这里不是她在地轨站的那个根据地。

“这是哪？”

源飞笑道：“这才是流浪机器人真正的根据地。”

陈念恩有些疑惑，走到窗边往外一看，只见他们漂浮在云层之上，太阳的光芒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格外耀眼。

陈念恩又问了一句：“这是哪？”

“天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