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佛子来天一楼闹了一遭,给凌寒烟留下一瓶用钵盂炼化的疗伤之水,用以修补凌寒烟被佛法重伤的身体,高僧所言所语神神叨叨,令人不明所以。自那之后,他便带着火狐狸匆匆离开,如今却下落不明。
据白幽所言,那日离开天一楼后,他同圣僧借住在城内的相国寺中,夜深露重小狐狸睡得迷糊,翻身瞅见净琉披着袈裟一人站在窗边,外面小雨绵绵阴沉的很。
小狐狸没当一回事,遂又沉沉睡去。
再睁眼,天光大亮,雨停风歇。寺庙中变没了佛子的身影,竟然连一封信函也未曾留下。
后来白幽在皇都内找寻无门,这才在街上偶遇了带着白桃逛街散心的凌焓莲。
此事蹊跷的很,凌焓莲下意识觉出不对,今日原本是想借着李骄去诊脉的功夫问问哥哥如何打算,却不想又让沈流尘的身体状况给耽误了。
正事也远远不止净琉这一桩。
另一方面,距离百花宴的日子越来越近,京都正逢雨季,哪还有什么盛开的群芳,这出鸿门宴也不知道特意为谁而设,想必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如何应对她也拿不准,圣女心里还是依靠凌寒烟更多,兄妹两个现在闹得不愉快,凌焓莲也拉不下脸去求和。
“莲姨,你回来了!怎么样,圣僧有消息吗!”白幽耳朵好使,听见门口禁制波动的声响后,立刻从椅子上起身,火红的头发乱糟糟的披在后背,眉眼的焦躁烦忧如何也藏不住。
凌焓莲一个眼刀飞过去,白幽立刻闭了嘴。
“莲儿姐姐,谁惹您生气啦,我帮你去出气!”
白桃机敏,一下就察觉出凌焓莲的情绪,嘴甜地贴在圣女身侧,粉嘟嘟的圆脸上挂着两个酒窝,可爱极了。
凌焓莲也照样没搭理她,一个转身进了里屋,帐子一拉飞扑在拔步床里,没好气道,“好桃子,你且去吧,去替我好好揍你主上一顿,也倒好叫他摆正自己的身份和立场。 ”
白桃眼珠一转,立刻抿出其中不对,“莲儿姐姐这么漂亮,莫说是别人惹恼了你,就算是主上,我也肯定站姐姐你这一边,再说了,主上哪懂女孩子呀,他不懂莲儿姐姐,我懂!姐姐人美心善,小桃子最喜欢啦。”
凌焓莲躺在床褥上,眼神盯着帐子,嘴角微翘,“还是小桃子你嘴甜呀,真招人喜欢。”
外屋的白幽在屏风后面摇着尾巴,心不在焉地冲里面喊,“姐姐,我的好莲儿姐姐,你还没说圣僧的下落呢。”
凌焓莲本意是和哥哥商量眼下的情景,不过他们刚刚大吵一架,她正在气头上。
关于调查净琉的下落,凌焓莲觉得这种小事,就算是没有哥哥插手,她一个人也肯定可以搞定。她好歹也是幽冥圣女,难道离了凌寒烟她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么?
想罢,她便猛得起身,拽着白幽白桃两只小狐狸的后颈,直奔城东相国寺,嘴里还不耐烦道,“催什么催,现在就带你去找那秃驴!”
不过是寻人罢了,这有什么难。想她堂堂幽冥圣女,以自己目前的修为虽然不能在浮光界横着走,但可比凌寒烟这个蠢货要强上些许的。
毕竟她腹中无子,又没有天道降下的责罚在身。正所谓无债一身轻,凌焓莲做事向来随心所欲,谁也别想拴住她。
她眼神瞥向白幽,心里不明白一僧一妖是如何看对眼的呢,且不说小火苗为何会喜欢上一个不近人情的高僧,就看那净琉横竖不像个破戒和尚,怎会折在一只狐妖身上了呢。
情爱果然是世间最难堪破之物,缘起缘灭皆无道理。凌焓莲曾化名红莲散人撰写过无数神仙眷侣苦命鸳鸯,可她终究不明白,人胸腔内跳动的一颗红心,是如何轻易托付,又怎样转瞬破碎的呢。
她轻轻摇了摇头,或许自己命里就是短那一段情根,更是缺那一条红线。
身为局外之人,凌焓莲看的很清楚,“喜欢”是一旦开始就无法放下的东西,她的哥哥已经深陷其中,无非抽身了。
…………
京都-天禄书院
天禄书院是瀛洲轩辕皇朝下最权威的修炼学院,总院位于京都,在瀛洲各地设立分院,特意为皇家搜罗人才。
瀛洲所有孩子无论贵贱,到五岁时朝廷会统一举行测灵仪式,无灵根的自然没有修炼资质,他们会被分到普通的学堂,从而彻底的与大道无关,也与升官进爵无关。
而拥有灵根的幼童会被分入各地的天禄分院,进行入门学习。
筑基后会根据学生们的灵根纯度和天赋举办一次全国范围内的统一比试。
每个地方郡的前十名会得到京都总院开阳堂的进修名额,从而进行更高阶段的学习和试炼。
世家子弟从启蒙开始便在总院辰衡堂读书,皇家宗室子弟则是单独被划分在玄枢堂,一方面是为了和其他学生做出特别的区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皇帝更好的掌握宗室。
起初的天禄学院并不听从皇命,初代院长信奉有教无类,建立书院的初衷是为了给那些被埋没的修炼种子们一个机会,一个走向高堂,走遍九州的机会。
可是随着世事变迁,书院演变成了维护中央集权的产物,森严的等级制度和阶级固化越来越明晰,犹如将死之虫散发着糜烂的腐朽气息。
恰逢丹鼎大会,九洲的丹修挤在京都,城内的客栈人满为患。几大宗门特意被小皇帝安置在进天禄书院的外院,说是借此机会道门之间互相切磋交流。一时之间书院里到处都是宗门弟子,五花八门的道袍和形形色色的法器,眼花缭乱热闹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