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巳时,斯砚才端了水,来服侍自己洗漱。
坐在镜前,端详着自己的脸色,一点精神气也没有。
颓颓然,有潦倒颜色。
陪嫁的小厮文衫跑进来,禀明檀侍人来拜访,说是带了贺礼,补上昨日寿辰的礼。
虽是未梳妆完毕,也不敢怠慢,只说冬日里寒凉,让檀侍人进殿中稍坐。
文衫引着檀倌进来。见岑公子还未梳洗完毕,感觉有些惊讶,复又觉得自己有些冒失。
檀倌:“侍人檀倌,参加岑公子。”
岑时毫:“哥哥快起来罢。请哥哥稍坐片刻。我今日懒怠,让侍人笑话了。”
檀倌:“哪里的话,是我太冒失了。没打招呼就来访,实在唐突,望公子莫要怪罪。”
檀倌瞧着他眼圈乌青,又神色不好,心中疑虑。但又一想,他刚刚离了母家,昨日寿辰也无人贺喜,定然是心力交瘁,昨夜唐主子又来自己房里,定然让他心凉。
檀倌:“今日听闻,昨天是公子寿辰。檀倌实在愚昧,并不知晓。今儿特来赔罪。请公子一定要收下贺礼,万望莫嫌礼迟。”
岑时毫没想到他如此客气,这样的出身竟然这么懂礼节。也许那样的地界,更折磨人,没有练达的人情也是混不开的。心里竟然对他有了些怜悯。
岑时毫:“哥哥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小孩子过生日,过与不过能怎样。过寿庆得太大,反而压不住。何必如此。倒叫哥哥破费。”
檀倌:“不知哥哥年方多少,我粗陋,不知如何称呼。”
岑时毫:“我十七。这过了年就十八了。”
檀倌:“那应该我叫您哥哥。愚顽不懂事,比公子小一岁。大事小情,还得多和哥哥请教。”
岑时毫:“哪里。既入了王府,就是自家兄弟了。往后不要客气。我也是没什么见地的,也不善言辞,若有得罪,还请弟弟海涵。”
檀倌:“我……我出身不好。这嫁妆是谭将军备的。我知道哥哥是清雅之人,许是看不上金银的。这团扇意头极好,是成双成对的美意。缂丝工艺在宁国也极为难得,称得上哥哥的。只是表达我私心的祝贺,请哥哥一定要收下。”
岑公子见他这样用心,也是明白了他的心情。
岑时毫:“弟弟莫要如此,实在折煞了我。我平日也不重视这些节庆的。这缂丝太贵重了,也是谭将军对你一番好意,我怎么好收下。”
檀倌:“哥哥不收,就是嫌我的东西脏了。我一想聊表心意,二来一身清净,实在没有别的物件。将来与哥哥相互帮衬,也是报偿了谭将军的心意。”
岑时毫:“你快不要这样。我收下就是了。”
檀倌听到这,方才笑了笑。
“唐主子有爱人之心,可怜我这没爹娘的人。我这样的人,能进王府里侍奉,已经是积了几辈子德换来的。今儿哥哥愿意收我的礼,又是万千幸事了。我见哥哥仿佛没休息好。想必是刚离了家,还不习惯,我这……也不打扰了,还望公子身体安康。”
岑时毫:“好,我也不送你了。日子还长,咱们多想开也就是了。”
檀倌点点头,退出了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