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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离殿逃宫夜宿长春院,花街柳巷寻父不夜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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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望:“这个废物!写《春词》那个劲儿哪去了??!”

衡云:“因贻书于崔莺莺···。兼惠花胜一合,口脂五寸,致耀首膏唇之饰。虽荷殊恩,谁复为容?”

衍望:“大老远就送这么点玩意??可见不是穷酸就是没心肝!连支钗环珠翠都不送吗??狗男人。”

衡云:“···命也如此,知复何言! ”

衍望:“哎哎哎?!怎么能信命呢,她倒是租个马车去揍那孙子啊?!”

衡云:“若是我哪天不在了,你也要驾马车来揍我?”

此话一出,衡云顿觉越界,又担心自己情思表露,羞涩非常。

衍望警觉:“你要去哪?”

衡云:“我说着顽的。”

衍望:“那你还是有地方可去,你说,你要去哪?”

衡云:“我哪里有地方去,若是无处可归,就出家去,你要追到佛祖面前去打我?”

衍望:“你去哪出家?不许去!你得跟我回家,我府里可没公公婆婆管我。”

衡云:“你敢要我去,只怕我没命去呢。”

衍望:“就是阎王收你,我也要跑到阎王殿前。”

衡云看着她,很希望这是两厢誓言,但想到她的年岁,因怕自己伤怀,只得心中暗道她是稚子言语罢了。

衡云:“虽半衾如暖,而思之甚遥。···长安行乐之地,触绪牵情。···儿女之心,不能自固。”

衍望一下子听进去了,少女之心、闺阁伤怀大抵是一样的。

衡云:“···及荐寝席,义盛意深。愚陋之情,永谓终托。···致有自献之羞,不复明侍巾帻。没身永恨,含叹何言!”

衍望:“没身永恨···自献之羞···真的让人如此吗···”

衡云:“因风委露,犹托清尘。存没之诚,言尽于此。临纸呜咽,情不能申。千万珍重,珍重千万!”

衍望:“这个男人没长心,她还要为他守诚,还要她珍重,若是真心里有莺莺,心里爱恋,哪里会珍重。若是心里没她,还要他珍重做什么,只管教他去故罢。”

衡云:“玉环一枚,是儿婴年所弄,寄充君子□□所佩。····慎言自保,无以鄙为深念。”

衍望:“痴情的女儿还知道回礼。这玉环焉知不是想用玉体环住君心之意,好女儿家家,何至卑贱如此?”

衡云:“你倒是会引义,可是玉体哪里绕的住人心呢。”

衡云:“张生发其书于所知,由是时人多闻之。所善杨巨源好属词,因为赋《崔娘诗》一绝云:”

衍望听得,忙翻身起来,把书抢了捧了去读。

衍望:“清润潘郎玉不如,中庭蕙草雪销初。风流才子多春思,肠断萧娘一纸书。——潘郎、萧娘···难道是这张生美貌非常?”

衡云:“我觉得未必,美艳端方都不是让人魂牵梦萦朝夕不改的理由,大抵是张生就是合了她的心意,抑或是她却也没见过其他的公子。后面还有一首诗呢。”

衡云猜到,她或许是尤爱诗句。

衍望:“河南元稹亦续生《会真诗》三十韵,诗曰:

戏调初微拒,柔情已暗通。

···

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

眉黛羞偏聚,唇朱暖更融。

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

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

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

···

衣香犹染麝,枕腻尚残红。

···”

衍望读了大为生气!“这什么狗书生,权爱意淫,把莺莺写成什么样子,净钻到闺阁红帐里想人这些事,让莺莺怎么做人呢!”

衡云不禁笑着。

衍望:“你笑什么,难道不是!你看看你看看这句写的‘戏调初微拒,柔情已暗通。’他调戏人家!然后被人拒绝了。还得说是人家莺莺对他有感情,装作拒绝,脸盘子可真大!真爱给自己找补!他怎么不写自己太难看了是个好色之徒被人踹出来呢!”

衡云:“小娘子怎么这么痴,不过是穷书生杜撰罢了。莫要生气。”

衍望:“这作者更让人生气!无非是什么人写什么文章,我看他没安好心!生活中也是这张生一样的人。”

衡云:“不过的确有人说,作者是文中张生的原型,你且往下听。”

“张生曰:‘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然而一女子败之,溃其众,屠其身,···。予之德不足以胜妖孽,是用忍情。’”

衍望泛起了白眼,“好个‘尤物’之谈。好个‘不妖其身,必妖于人。’好像是崔莺莺强迫他的一样。吃不到的东西对身边的人说自己不想要。他为何不说功名也是妖惑自己的毒物呢?这人不光滥情,人品也差得很,以后怎么做得惊世文章?罢,也许偏就这种表里不一之人做得官,不要了人性反倒官运亨通。”

衡云:“那你猜猜后来二人怎了?”

衍望:“是再不相见?还是瞎眼相好?”

衡云:“后岁余,崔已委身于人,张亦有所娶。适经所居,乃因其夫言于崔,求以外兄见。夫语之,而崔终不为出。张怨念之诚,动于颜色。”

衍望:“这狗男人也配有怨念??”

衡云看她气得呼扇呼扇的样子很是好笑,把书合了仍在一边。

衡云:“本是哄你入眠,怎的越听越气,气成这样待会怕是要头疼。”

衍望叉着腰,“你说,这书是谁写的,我要和他理论一番!”

衡云:“怕是要去掘坟三尺了,前朝文人所作,白姑娘要去哪请下来?过几天就是中元节,那时候合适。”

衍望看他调笑自己,很是气恼,有听见他叫自己白姑娘,听着太远。

“我家人都叫我九儿。从前我父亲也这样叫我。”

“从前?”

“我父亲已然不在了,今日是他的祭日。”姑娘的眼里一下没了光彩。

衡云用宽大的袖子把她搂在怀里,让她枕在自己的膝上。

“我的父母也不在了,咱们是一样的人,一样的人在一起就不孤寂了。我若是能有孩子,怕是也能像你这样大了。”

衡云抚摸着她的额发,拢着她鬓角的碎发。

衡云给她唱起了自己儿时听的《燕子谣》,窗外月朗星稀,酒浓声重惊落梧桐雨。

“燕子生,春雨撞破冷寒冬。

燕子青,稷麦呷咽依南风。

燕子更,千里几回与卿同。

燕子终,分付霜雪怜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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