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古书铺新上的话本被一售而空,还未来的及补货,今日铺子来客稀少,是久违的清净。
聂心成得了闲,坐在柜台里,撑着头睡眼惺忪的盯着铺门口,看着隔壁糖水铺排着的队弯了好几个弯。
季允言掀开帘子走出来,卷了话本在手心轻敲着,远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来。
都走到跟前了,聂心成还是散着一双眼,看着外头一动不动。
季允言曲指,在柜台台面上扣了扣。
聂心成这才回过神来:“掌柜。”
季允言“嗯”了一声,将话本子放在柜台上抚平整,手指在上头轻轻点了点。
聂心成一片浆糊的脑子清明起来,鸽苑那儿不是出事了吗?
李殊行事谨慎,一时半会儿怎会再露面?
季允言看出他心中所想:“这位客人最是守信,先替他留着吧。”
“好的掌柜。”聂心成起身,拿过话本,将其摆在了正对着门的书架上。
这个书架上的话本都被买光了,还没来得及补货,只孤零零的放了着一本,很是惹眼。
半天过去,书铺只来了位熟客,是来瞧瞧今日有没有上货的。
聂心成送走他,站在门口,看了眼在隔壁甜水铺门口排着队的季允言。
过了许久,季允言拎着袋蜜饯果子从眼前晃过,径直走进了后堂。
聂心成看着他手里的蜜饯果子,想起那夜他的回答,心中甚是不解。
既将她视作可弃之人,又何必这般。
聂心成自小便跟着季允言,最是知道他这些年的辛酸苦楚,也亲眼瞧着他一点一点的变了模样。
聂心成视线从他手上移开,心中生出愧疚。
二当家啊,是个顶好的人。
聂心成轻叹了口气,主人走的路,才是他要走的路。
有个男子从门前走过,片刻后又折返,径直朝着书铺走了进来。
聂心成认脸的本事一流,别说来铺中买过话本的了,只要常在这街上走动,瞧上那么两眼,在他这儿都能落个眼熟。
这位看着,确是实打实的眼生。
聂心成没有见过他,可还是笑着迎了上去:“客官里边请。”
男子点了点头。
“客官咱书铺里的话本子是临安城最时兴的,您随意挑选。”
聂心成扫了眼那本季允言拿过来的话本,心里没来由的发慌,特地将客人领到最里边摆的满满当当的书架前。
男子在一排排书架前踱步,拿了本话本子翻了翻,将其合上,又随意拿了两本,一块儿递给聂心成。
聂心成接了过来,还没仔细瞧手里的话本子,开口便胡乱吹捧道:“客官您真是好眼光,这几本啊都是店里最紧俏的话本。”
男子并没接他的话,步子在门前那个书柜前停下,视线在空荡荡的柜上扫了扫,最后落那独一本的话本上,伸出手指了指:“那本也要了。”
聂心成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好意思啊,客官,那本有人订了。”聂心成一脸为难,“下一批话本马上来,客官要不留个住址,届时小的送去您府上。”
男子看过来,右手手指搭在左手手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眉头拧了拧似是有些不满。
聂心成看到他手上的动作,这是李殊的下意识的小动作,随即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来人。
瞥见他耳垂的那颗小痣,当即改了口:“小的这就为您包起来。”
说着快步走进柜台,拿出牛皮纸,将话本仔细包好,递给他。
还不待聂心成开口说价,李殊拿了书丢下银子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聂心成连柜台上的银子也没收,跑着去了后堂。
书房门敞开着,聂心成一时间连门也忘了叩,直直的冲了进去,收搭在案台上:“主人,他来过了。”
季允言手在算盘上抚过,将琉璃算珠拨得劈里啪啦响,闻言头也没抬,像是早已预料到:“好,知道了。”
“他今日戴了假面。”
算盘声停了半瞬,随即又响起,速度却慢了下来。
“最近行事小心些,有人盯上我们了。”
“是。”
待聂心成回了前堂,算盘声戛然而止。
季允言伸出根手指,挑着颗算珠戳了戳,算珠打着转,淡蓝色的琉璃耀眼璀璨。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
临近传膳,长公主府厨房一片忙碌。
锅中翡翠豆腐汤沸腾着,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火候差不多了。
翡翠豆腐汤味在清淡,郭伍只加了一小搓盐,临出锅前,不知为何又往锅中加了半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