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瞬间，Caster帕拉塞尔苏斯亲手制作的速效型麻醉剂，就被杰拿到手里，然后一把塞进了韦伦·琼斯的嘴里。

“先睡吧。”额前有两缕白发的青年对地上的男人说：“等你睡醒后，会变好的。”

鳄鱼外表的壮汉闭上眼睛，不知是麻醉剂的效果，还是杰安慰他的话语中透露出的笃定，韦伦·琼斯在失去意识后，反而呈现出一股奇异的安宁。

“接下来怎么办？”杰扭过头问道。

罗曼医生拍了拍自己毫无肌肉的胳膊，苦笑着说：“能麻烦你把韦伦送到房间里吗？不要送到床上，给他送到浴缸里。”

“虽然我知道这家伙的确长得很鳄鱼，但他姑且还算是人类，睡着的时候把他丢进浴缸里，确定不会把他淹死吗？”

“放心吧，韦伦的情况本来就需要全身泡在药水里，而且浴缸里的药水也已经经过特殊处理过，韦伦泡进去后是不会影响他呼吸的。”

尽管杰已经见过这家人展现出的不少奇奇怪怪的手段，而且也对他们用的这些魔法有了一定程度的信赖。但不管怎么说，当他艰难拖着韦伦·琼斯巨大的身躯进入房间后，矗立在房间正中央的那个巨大的充气泳池，还是让杰的内心充斥着强烈的无语。

“……你们都能造出来那么神奇的药剂，却不能搞个正经的浴缸吗？”

正在往充气泳池里倒药水的藤丸立夏耸了耸肩，说：“没办法，谁让韦伦·琼斯的身高都快有2米3。适合这个高度的浴缸市面上根本买不到，非要搞浴缸的话还得特别定做。不如直接买个大号的成人用充气泳池，省钱便宜，而且以后洗干净了还能留着自己用。”

在勤俭持家这方面莫名很有自觉的杰，在仔细想了想两边不同选择的支出后，最终默认了藤丸立夏的说法，并将昏迷过去的韦伦·琼斯放进了这个倒满不知名药水的充气泳池里。

***

很温暖。

有柔和的水波贴近身体。

随后韦伦·琼斯睁开眼，发现自己仰面躺在水里。

他吓得立刻坐起身，但奇异的是，即便在坐起身后脱离了这片颜色奇怪的水，韦伦的呼吸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就仿佛无论是在水里，还是在空气中，他都能自由呼吸似的。

“因为是针对你个人情况，特别调配的药水嘛～”

听见旁人的声音后，韦伦下意识扭过头，一眼就看见了有着黑发蓝眼睛的青年，正拿着类似测定某种物质的仪器在自己泡着的这片水里进行检查。

“你在做什么？”

“测量你泡着的药水的药物含量，然后根据吸收的程度进行相应的调整。顺便一提，你能在水里呼吸是因为药水针对你个人情况特别修改了配方，可别以为自己像小美人鱼一样能在水里生活哦。”

开了个小玩笑的藤丸立夏，在收集到足够的数据后，便从身旁的好几个不同颜色的瓶瓶罐罐里，挖了两勺明黄色的药粉放进充气泳池，然后又往里面倒了5L的乳白色的半透明液体。

“好了，目前就先这样。另外治疗刚开始的时候效果比较显著，所以我觉得我应该把这个给你。”

“什么？”

“是镜子。”

从黑发青年手中递来的，正是一面光洁无比的崭新的镜子。

那原本是韦伦·琼斯最厌恶的东西。

因为他在镜子里看见的，就只有自己丑陋恶心的外表。

但现在不一样。

因为当他半信半疑接过那面镜子后，他从中看见的，却是一个面部鳞片少了大约孩童巴掌大的份量，取而代之的则是肉粉色的普通人的皮肤……正开始获得新生的自己的脸。

“这是我的脸？！我的，是我的……真的是我？！”

长着尖锐的手指在镜面边缘留下几道划痕，吓得韦伦险些拿不住镜子。但很快的，但他低头看向这片呈现出墨绿色的、正泡着自己全身的药水后，深色水面上倒映出的模糊影子里，同样见证着韦伦的身躯的确正开始出现普通人的模样。

“签在契约上的束缚，不会弄虚作假，一定会实现。”

这样说着的藤丸立夏，将第二瓶翠绿色的药水递给了韦伦。

“虽然还是会带来痛苦，但我想，在你看见成效后，这份痛苦你应该可以继续忍耐下去。”

生机盎然的翠绿色药水，让回忆起之前自己身躯痛苦的韦伦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但很快的，对恢复自己身体的渴望，战胜了痛苦的记忆。

他握住那瓶药水，再次一饮而尽。

灼热到连内脏都扭曲的痛楚，再次袭来。

如果说上次是五脏六腑被灼烧，那么这次则是连骨骼都被架在火上煎熬。

像是要将骨髓里的油都给榨出来，血液里流淌的都不是血红细胞，而是传递着无数代表着疼痛讯号的神经元。脑浆都在咕嘟咕嘟沸腾着冒泡，似乎有谁将全身的痛觉神经扯出来揉成一团，像是包里纠缠起来的耳机线，非得耗费极大的耐心和意志才能分开。

肌肉不自觉地痉挛，眼球都因痛感而呈现出血丝发红。韦伦抱紧自己的手臂，都被自己的指甲深深戳进肌肉，在药水里流淌出猩红色的血液。

没关系，忍一忍，再忍一忍。

在韦伦·琼斯因痛苦而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就只剩下了这句话。

——下次再睁开眼睛看见镜子的时候，自己会是长着怎样脸孔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