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往约定好的事,对方突然失约了,那一定是发生了很坏的事。
三皇子宫殿内,阳光下赭红色的雕花木椅上浮着淡淡的灰芒。更漏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动静,林春温惊吓般颤了颤。
他脸热得粉白,汗水像花汁般氤氲出模糊的光圈。林春温眨了眨眼,汗水从睫毛滑落到脖颈前雪白的刃上。
露珠般的汗水在刃上轻微地颤动,林春温极轻极慢地说:
“我救过你一次,所以你不能杀我。”
他感觉谢一的目光在脸上来回逡巡,仿佛若有实质的凉。林春温今日回来,便感觉寝宫里的氛围不对,他刚要叫人,一抹冰冷阻止了他。
也许是槿妃发现情蛊居然没奏效,也许是他阻了别人的路。总之,以任务目标的身份,林春温再次见到谢一。
杀手和婊子一样只认钱,这也许是他改变剧情的后果。
刃上更进一分,三皇子的身体娇贵怕痛,林春温眼里不能控制地浮上泪水。事到如今,林春温不再说话,他冷冷与谢一对视,暗中已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房间里寂静压迫的气场突然停顿了几秒,一切变得漫长,更漏又落了水。
“滴答”
然后谢一放下刀,退后几步。
林春温有些愕然,他捂着脖子,几缕血丝从他的手指间蜿蜒滑下,消失在宽大的衣袖中。
谢一面巾下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他刚刚只觉得三皇子投来的目光一瞬间有了灼热的温度,让他下意识地想松手。
虽然他凭借训练维持动作,但杀机已散,今日的任务注定失败。
他看了林春温一眼,把一个香囊大小的深黑色袋子扔过去。林春温下意识地接过,隔着袋子他摸出里面装着的东西。
是颗粒饱满的种子。
林春温立马明白了,他哭笑不得:“所以这袋东西就是你的回报?你打算杀了我之后丢我尸体旁边?”
谢一没有回答他,林春温并不意外。
眼见谢一又要消失,他连忙问:“这个任务多少钱?我买自己的命可以么?”
黑色身影停顿,林春温微喜,接着谢一猛地看向西南边的窗户。林春温也望过去,雕花木窗外闪过一道蓝色身影,
谢一的身影瞬间消失,再次出现时,他手里提着一个人影。
李行知脸色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在谢一手下鼓鼓跳动。他半跪在地面,眼睛充血突出,看着林春温:“殿……d……”
谢一站在那,制住了李行知所有的挣扎,只露出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林春温立马站起来,他上前几步道:“这小太监是我的人,又来的隐蔽,你可以放了他。我保证不会有人发现你。”
李行知剧烈地挣扎起来,脖子被掐得更紧了,面上也浮现青紫之色。
林春温暗自皱眉,正欲开口呼人过来,耳边突然落了道声音:
“什么保证。”
林春温看向谢一,杀手冷冷回视,手下的李行知挣扎得越发激烈。
林春温不再多想,他道:“以我的性命。”
话音刚落,李行知便瘫软在地,捂着自己嘴巴小声呛咳起来。林春温暗暗松了口气,就见李行知突然抱住谢一的腿,对着林春温摇头。
李行知喉咙说不出话来,眼里包满泪水,定定地看着林春温的方向。林春温吸气,见谢一无甚反应,仿佛抱着他的不是个大活人一般。
林春温好笑之余有些动容,他上前弯腰,对李行知温声说:“别怕,我知道你忠心。这个刺客与我有交易,你千万不要声张出去,知道吗?”
他见小太监哭得梨花带雨,眼睛好像兔子般红彤彤的,不知怎么想起以前曾捡来的一只白兔精,微微笑了一下。
李行知眼神一呆,抽抽噎噎地松开了杀手的腿,张了张嘴,然后委屈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林春温起身,端了杯水给李行知,又递给谢一另外一杯,不出所料地没有任何反应。谢一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几个纵身,消失在房间内。
李行知很识趣地没有问,十分珍惜地喝完那杯水,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白瓶子,呈给林春温。
林春温接过去,顺口夸他:“你也知最近要去行宫的消息了?没想到你先一步找我了。”
李行知红着脸点头,他在诏狱内很得王全福的器重,自然十分了解宫里的动向。近日渐入夏日,槿妃热得受不了。为了迁就槿妃,皇上决定提前今年去行宫的时间,不久后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