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谁惹我们家毓羽不高兴啦?”
秦毓羽不和她虚与委蛇,站在堂中道:“孙儿无意娶妻,老祖宗不必费心了。”
秦老夫人本来笑眯眯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她疾言厉色:“嗳!胡闹!大小伙子的,到了该结婚的年龄怎么能不结婚!我呀,都相中了好几家的闺女了!”
她见秦毓羽表情强硬,不由得软了口气:
“你爹就是一生为国征战,结果没能和你娘好好相处,最后你娘年纪轻轻地去了,你爹连最后一面都来不及。多可惜呐。眼见啊,我人老了,拦不住你以后也要上战场,那起码先给老秦家留个后吧?”
她面色苍老,皱纹里写着平生离别苦,秦毓羽面容微松:“孙儿知道老祖宗一心为了秦家打算,但是孙儿性格顽劣,恐怕多有让老祖宗为难的地方。我娘正是因为嫁给我了爹,一生都没有过上几日舒心日子,我也不愿让别人家的好女儿来吃苦。”
秦老夫人见自己孙儿身姿修长、臂膀有力,不知不觉间已经是青年人模样了,眼里渐渐泛上泪花。
“我秦家也算为国鞠躬尽瘁,为何尽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究竟是上天妒才,还是命途多舛呐?”
秦毓羽上前安抚老人几句,又陪着聊了会天,见她困了才走。闭门那瞬间,他回头望了望被门逐渐掩上的大厅。
昔日,这大厅曾有几多武将对饮,有哀婉女子送走英武丈夫,有中年将军抱着幼儿痛哭。可是现在只余一位耄耋老朽,和一屋子逝主旧物。
秦毓羽负手站在阆苑,皎白月光静静撒落满身,却没照进他幽深的眼眸。
——
除夕那日,京城落了点小雪,琉璃瓦与青石砖都染了层白。
秦毓羽和祖母蒙诏入宫参宴,他们从宫门走进去,一路上宫人们皆喜气洋洋,步伐匆匆。秦老夫人走着走着有些累了,秦毓羽皱眉,问一旁的宫人:
“有没有小轿?”
宫人一脸为难,还未回答,秦老夫人喘着气打断了他们:“嗳,没事的,老身好久也没这样锻炼过了,挺好的。毓羽,不可任性,咱们进宫可是别人得不来的恩典呢。”
秦毓羽不再辩驳,他垂眼道:“是,老祖宗。”
隔着几重宫墙,林珣白理了理衣袖,明影在他耳畔说了几句,他一下子皱眉:“三弟生病了?”
明影点点头,林珣白追问:“严重吗?吃了什么药?”
明影回道:“好像是受了寒,昨日突然倒下的,已经吃了几贴驱寒的药。”
林珣白下意识摆弄着腰间的玉佩,颇有些心绪不安。眼见着宴会要开了,他只好吩咐明影:“你去——库房里取上次的西域血玉髓,送给三弟去。”
明影抬头打量了下主子的神色,低头应是。
林珣白望着他的背影出了宫,又摸了摸玉佩,借其微冷的温度安抚自己。
找理由提前退席去看三弟吧。
——
林春温是真的生病了,因为剧情里原主大冬天为了秦毓羽抄了一晚上的兵法策略,本来身体底子就不好,自然受凉生病了。
第二天除夕宴的时候,原主听闻皇上给秦毓羽赐婚,便默默烧掉了自己打算送出去的书。嘴里喃喃念着秦毓羽的名字,心中无限凄苦。他们之间本就不可能,是他执迷不悟。
林春温自然也得“痴情”地抄一晚上兵法策略,第二天晚上还得烧掉。
饶是他修炼多年,也被这操作闹得心绪颇不宁静。他勉强拖着沉重的身体,从床上起来。睡梨正推门走进来,见他要起身,赶紧上前扶他。
林春温问:“今晚除夕宴,母妃还好吧?”
睡梨也是个年轻靓丽的女子,怎么可能不向往其他宫殿的风光热闹,她面色有些黯然:“奴婢想着回来陪三殿下,便没怎么仔细打听。娘娘今年没受委屈,过会就回来了。”
“还有……皇上给秦公子赐婚了。”
林春温面无表情,他说:“那就好。我这里不需要伺候,你下去和小丫头们玩闹喝酒吧,我睡会。”
睡梨还要犹豫,林春温直接把她赶走了。接下来的剧情实在太羞耻了,他一个人偷偷做完最好。
待睡梨出去后,林春温随便披了件外套从床上起来。他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叠兵法,心中有些郁闷。
火炉把房间烧得暖和,他丢了一张进去,火舌一下子吞没了黄纸。
林珣白走进来时,见林春温面色苍白,纤瘦身躯只披了件外套,突然腾起的火光映在他脸上,墨发沉沉披散,眼眸黝黑。
他不由得心中一痛,无限爱怜地上前半抱住林春温:“三弟,你……”
林珣白目光顺势扫过林春温手上的纸,瞧清楚内容后,他面色猛地沉了:
“——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