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他约了之前的心理医生在咨询室见面,雨后的温度又降了些,从家门口到上车这段短短的距离,沈易阳刚用粥捂热的手又是一片冰凉。
陈誉航透过后视镜往后看,沈易阳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异样,他今天穿得休闲,和两年前大学刚毕业不久那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笑了笑,这笑被沈易阳敏锐地捕捉到:“怎么了?”
“没事,老板,就是觉得时间这东西对你们这种长得好看的人好像格外仁慈。您今天这样,和还在上大学时我给你送东西的样子一模一样。”
沈易阳降下车窗让阳光洒进来,微风吹起他额前柔顺的头发:“有吗?”
“嗯,”陈誉航应了一声,随即又补上一句:“其实这些年,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变。”
虽然经历过很多事情,但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比他想象中的顽强许多。
沈易阳没再回应,车内安静了片刻,驶过市中心最大的商圈时,沈易阳看到大屏幕上正在轮转播放的广告,正好播到某一珠宝品牌,倏地问:“去年三月二十二号那天我在干什么?”
“三月二十二?”陈誉航一扶眼镜:“具体日期我记不太清楚了,但是三月中下旬的时候,应该是在和封总谈结婚的事情。”
原本沈易阳只是随口一问,没指望着陈誉航能知道,但这句话一出,他眉头微皱,人也坐直了些,“你确定吗?”
“是的老板。”
沈易阳语塞片刻才道:“查清楚之后告诉我吧,越详细越好。”
“好的。”
…
心理医生是个三十五六的男性,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身上有股子高学历读书人特有的儒雅气质,迎着光朝沈易阳一笑:“请坐,我们先聊聊。”
一开始沈易阳还有些紧张,不过很快就适应了,接过一次性纸杯后道了声谢。
“不客气,沈先生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了,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沈易阳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抿嘴一笑,反问:“齐老师您看着觉得呢?”
“如果是和两年前我们刚见面的时候相比,你的状态好了不少。”齐泓眼里含笑,很快接着说:“不过如果是和半年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相比,好像会稍微差一些。”
“我现在已经不怎么失眠了。”沈易阳轻声道,哪怕是在他刚出院的那个晚上,抑或是独自在翡翠国际睡的那一整晚,他都没有再整夜失眠。
当他从陈誉航和周泠嘴里听说,他在沈婉出事后整夜整夜睡不着,要靠安眠药才能浅眠短短几个小时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是什么带给他这样的改变呢?
“上次你说已经不那么害怕暴雨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减轻了很多,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是不需要再过来找我的。今天过来,是因为昨天的暴雨吗?”
沈易阳点点头,又很快摇了摇:“是因为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当时我的症状很严重,几乎已经影响我的日常生活了,整整一年治疗的效果都不是很明显,为什么…会因为有人陪着就这么快缓解呢?”
“在我们的治疗过程中,是没有采用脱敏疗法的,我告诉你的那些方法都是让你自己慢慢去接触创伤线索,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在你好转之后,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我想,或许你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帮你脱离创伤情境的他人,也或者你对那个陪伴着你的人有特殊的情感依赖。在这种情况下,再配合着我的那些方法,治疗效果自然是事半功倍的。”
原本沈易阳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对封展有什么特殊的情感依赖,但又想起保险箱的密码,有一瞬的迟疑。
“我不太清楚是哪一种。”
齐泓:“没关系,这并不重要,只要你现在能感觉到自己处于一个很安全的状态,就很好。”
很安全?
沈易阳眼里一亮,总算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时不时地感受到的那种奇特的解离感从何而来。
刚从车祸中醒来,记忆还倒回了两年前,是不管任谁看都会觉得极度不安的状况,但事实上,除开某些刻意回想的时刻,沈易阳都格外冷静。
原来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吗?
这场咨询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抛开高昂的费用来看,更像是许久不见朋友聊天。
出来时,陈誉航还等在门口,见沈易阳表情轻松,才说:“老板,三月二十二那天您只做了一件事。”
“什么事?”
“下午三点您去万风和封总单独见了一面,双方助理都不在,谈完事情之后他送你回的家,应该是在聊联姻的事情,不过具体情况我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