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闪电划亮漆黑的夜空,暴雨混杂着夏日特有的闷热与潮湿倾盆而下。
环城南路车迹罕至,摩托的黑影在雨中疾驰化作一道黑影,破开浓重的雨雾。
再快一点。
得再快一点。
沈易阳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要来不及了,再快一点。
砰——
十字路口,巨大的金属相撞声被雷声掩盖,他整个人狠狠砸在水泥地上,血很快与雨水混杂在一起。
模糊的视线中,摔成几段的镯子七零八落,沈易阳颤抖着伸出手,想将那沾满泥泞雨水的玉镯捡起来。
但他伤得实在是太重了,眼前一阵阵发黑,指尖只差一毫米,却怎么也碰不到。
…
沈易阳倏地睁开眼,惊坐起身。
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让他睁眼后下意识又闭上了,捂着眼睛足足缓了好一会儿,等脑中剧烈的耳鸣过去,其他感官才逐渐恢复。
先是闻到一股有些熟悉的味道,混杂着很淡的消毒水味;又听见仪器运作时发出的滴答声,甚至听见了窗外的蝉鸣。
“老婆。”
低沉的男声在身边响起,沈易阳一愣,缓缓放下捂眼睛的那只手,露出还带着几分无措的眼神。
阳光就这么洒在他浅棕色的瞳孔里,就连脸颊都被镀上了一层柔光。这张脸上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唯独眼底那几分慌乱有些违和。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地滑过坐在床边的男人和宽敞明亮的病房,落在自己刚放下去的手腕处才终于聚焦。
那里空空如也,病房服下只有干净冷白皮肤下格外明显的血管。
沈易阳的瞳孔猝然一缩,那男声再度响起来,又是一声:“老婆?”
沈易阳这才抬眸,看向那个口出狂言的年轻男人。
对方戴着金属细框眼镜,一身考究的深色西装,就连手腕上露出来的一小块表都能随便在一线城市买套房。
而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和沈易阳印象里的没有什么区别,冷漠又淡然,简直看不出一点情绪来,就好像刚刚那两声根本不是从他嘴里喊出来的一样。
以往沈易阳多看一眼都嫌烦的那张脸,此刻只对视了一眼,竟然就用极快的速度从梦境中脱离出来,声音沙哑:“我的镯子呢?”
那张向来如同戴了张面具的脸总算有些松动,眉心微皱,似乎是有些疑惑。
“封展,我和你的关系已经差到需要你把我撞进医院了吗?”沈易阳听见自己带着几分嘲弄的声音响起,这是这人出现在他病房里唯一合理的解释:“你出车祸把脑子撞坏了吧,乱喊什么?”
被叫做封展的男人约莫二十六七,一身精英式打扮,说是出车祸实在是不太像,他从上到下拿放大镜都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男人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二话不说探身上来,温热的掌心往沈易阳额头上一盖。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沈易阳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啪一声挡开他的手,仰头追问:“现在是什么点了,我的镯子呢?”
没等到封展的回答,病房门被人推开,前前后后进来了五六个医护人员:“怎么样,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头疼不疼?”
沈易阳还有点懵,摇了摇头。
医生例行公事地回头对护士交代,又对封展说:“家属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了,这段时间注意休息,不要剧烈运动,三天后来复查。”
沈易阳听见“家属”这两个字的时候已经开始皱眉头了,让他没想到的是,封展竟然颇为自然地点了头。
向来边界感强的人,没道理被误会也不解释,联系到刚醒时他喊的那两句,沈易阳冷笑一声,“医生,你误会了,他不是我家属。”
老医生显然没想到这一出,和封展对视一眼,意识到什么,问:“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进医院吗?”
“出车祸。”
沈易阳这才转头看了眼窗外,阳光明媚,丝毫看不出暴雨的痕迹,下意识想看时间,摸了摸却没找到自己的手机,表情唰地变了:“今天是几号,我昏迷多久了?”
医生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又看了眼封展,“27,术后快半个月了。”
“不对,我明明是25号出的车祸,怎么会是半个月呢?手术…”
封展从外套内侧口袋拿出一部手机,按下锁屏键递到沈易阳面前,轻声打断他:“沈易阳,今天是三月二十七。”
锁屏壁纸是海边,沈易阳瞳孔骤缩,颤抖着接过手机,指尖一滑就面部解锁成功。
这是他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