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骊眼皮一跳,“你怎么知道是我。”
裴凝莺狐疑地摩挲下巴。
原来仇凛英说的过几日,是把写书人绑过来。也太……暴力了罢!
不过,获骊真的签了。
暴力归暴力,但很好使。
获骊挥挥手,“哎呀,记得给我分成。你们这些粗暴之人,我还在街上逛呢就给我逮过来了,吓死我家小玉儿了!”
获玉听不懂,只知道抱着她娘亲哭唧唧。
裴凝莺这时才想起,难说不得《雪竹烟萝》里边儿什么事都写得那么详细,还写了万岁爷隐癖,不曾想,就是宫里娘娘写的。
她啧啧摇头感叹。
仇凛英赶紧送客,“行了,滚罢,叫他们送你回京。”
获骊抬眼打量两人,忽勾起一边唇角,娇媚一笑,“你俩可得好好谢谢我!”
她高傲哼声,牵着获玉的手往外走。
裴凝莺“哇”一声,“你怎么知道她是写书人的?”
仇凛英鄙夷她,“因为你蠢,才会不知道。”
说来也有些时日了。
当时获骊坐着步撵,非要给仇凛英指婚小宫女,隔日,他就发现有一篇手稿往外传,正是写太监与宫女。
他气了好久。
今年的春节,镇湖上很热闹,皇帝治理有方,边疆稳定,朝中清官为民,是以,黎民百姓的日子也越来越好。
裴凝莺和仇凛英一同去街市游逛,她看到什么喜欢的就买什么,一路上买了不少零嘴,看见好玩的好看的也买,买了统统塞给仇凛英。
仇凛英亦不恼,只是走在她身侧。
裴凝莺的眸里永远掬着星子,映出万千热闹纷呈。
她的眼里有火树银花,有璀璨灯火,有苍穹皓月,她的唇角不曾垮塌,自始至终扬着好看的弧度。
仇凛英的眼里,有她眸中的所有,还有一个她。
在新年漫天烟火中,于人声嘈杂的街坊中,仇凛英俯身,亲吻裴凝莺的唇角。
日子清闲了,他不是掌印,她不是太后。
他们只是镇湖的一对极为普通的恩爱夫妻。
裴凝莺想东想西,昨个儿还说要爬山,今儿个就要学做菜。
于是,听小厨房“轰”一声响,仇凛英就知道她又闯祸了。
这时候,仇凛英就会把她拉出来,说她一顿,可言语里只有无奈,并无指责。
裴凝莺最喜欢趴在仇凛英怀里,抱他抱得很紧,数十年不曾变过的癖好。
每每这时,裴凝莺就会把脑袋埋在仇凛英的怀里,抱着歉意问他:“凛英,会后悔么?”
会后悔跟着自私的她,在镇湖生活么?
仇凛英一遍又一遍地耐心回答她:“不会。”
早在文书阁走水之时,他就没有生的希望了。
是她,重新捧过这簇火苗,一口一口将它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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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凝莺对着铜镜晃来晃去。
仇凛英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啊!又有白头发了!”
裴凝莺恼了,不再照镜子,去院外将信取回来。
来自大家的信。
卫轼还在说她是坏女人——哭脸。
方扬执掌一方,如今是掌印提督,他在问沉叶到底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升官。
沉叶说,方扬好烦。
获骊很少写信了,要写也只会写:获玉烦得要命。今儿个又有心比天高的人想娶她女儿。
裴纵依旧娶不到他想娶的人。
阿锦也来了信。他长大后追随着舅舅的脚步,钻学术、研历史,年纪轻轻就中榜当了状元。
裴凝莺笑着,一一回信。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是做梦都做不来的幸运。思此,其实多几根白头发也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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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轼登基的第二十八年,皇太后崩,葬镇湖。
同年同日,先掌印仇凛英服毒自尽。
几乎没有人知道,太后与先掌印葬于一棺。
仇凛英模糊摇晃的视线,永远停在裴凝莺的面容上。
轮回转世,是为祥瑞。
他将揽着他的祥瑞,永世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