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累阁的生意做得很大,裴凝莺往镇湖上也办了一家。
从买铺子、修缮、置办,再到书籍装册、上架、贩卖,裴凝莺一一亲自处理,从不假借人手。
看着盈累阁开张,生意很不错,裴凝莺自己也觉得欣慰。
这还是头一个她自个儿置办好的,从前都有仇凛英帮衬。
镇湖这家书肆,修了两层。
第一层楼一边是各种书,一边是听书喝茶的地方。每一本书都可以在此阅览,也可以借回家去读,正好也将各种文化传播出去,叫穷苦人家也能识字读书。
听书那地儿,一般是浮桃在讲,偶尔的,裴凝莺也会说说书,讲讲故事。
镇湖上的人基本都认得裴凝莺,大多也都喜欢她,不会有什么人碎嘴说闲话,更不会有人不识趣,谈起她的过往。
第二层楼则是一间独属于裴凝莺的书屋。阁楼门口上了闩,她经常会取书上二楼,坐在窗前,一边吹着从荷湖而来的清风,一边读着她爱看的话本。
盈累阁赚的钱,大部分被裴凝莺拿去建书堂了,一部分拿来买她爱看的话本子,最后剩下的,她就攒起来。
这么攒了两年,裴凝莺在镇湖上购置了一套宅邸,房屋不大,但被她精心布置过。
宅邸就置办在裴府附近,这样方便她回府找祖母和姐姐。
这样平淡、朴实的日子,于她而言,是最好的。
再也不用担心饿死,也不用担心谁来找事,话本里面那些勾心斗角都没有了!
两年间,获骊有寄信过来。她诞下一位女儿,取名叫获玉。
名字很随意,父母姓氏融了便算了事,是获骊随口取的,她暂时没想好到底叫什么,如若女儿以后嫌弃这名儿了,那就再改。
获骊有心带获玉下江南,让获玉给她干娘磕个头认个祖认个宗。不过嘛,小孩子,天生娇嫩,经不起长途跋涉,这事也就作罢。
鸣光的身世也逐渐查清,竟是和获骊同祖同宗,辈分差得有些远,但鸣光也姓获,这没错。
获鸣光。
裴凝莺念了念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不过她印象中,最深刻的还是获鸣光身着银甲的形象,英姿飒爽,女中豪杰。
裴纵偶尔写信,但信中言语不多,他会经常有意无意提到香囊,希望裴凝莺再绣一个。
裴凝莺端着信,不太理解。
她明明给过他一个了!这么贪心,还想要!
裴凝莺回了信:“滚罢,给我找一个嫂嫂,让她给你绣。”
卫轼寄的信是最多的,每一封信都会画上小脸,以表示他写此信时的心情。
他说:“裴凝莺天生的坏女人,抛弃所有人一个人过潇洒日子。”——结尾一个生气脸。
他说:“裴凝莺天生的绝情坏女人,两手一撒谁都不管了。”——结尾一个生气脸。
往后还有好多好多封,无不是说裴凝莺是坏女人,裴凝莺笑笑,也给了他回信。
“就是坏女人——笑脸”
沉叶也会寄信,告诉她一切安好。
连方扬、高权、许肆都会给她写信,告诉她今日又有小宫女缠上掌印了,叫她快管管这个人!
唯独,这个掌印从来不曾写信给她。
“啊呸!”裴凝莺将一堆信都收好,放进一个小木盒里面,仔细地上锁,嘴里还在小声骂着,“死太监!不写就不写,谁想理你似的。”
他不写,她也不会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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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凛英很少歇在直房了,更不会踏入后宫半步,连梅院也不进。每日处理完事便出宫回府,即便天色很晚,他也要回府。
府里众人都不明白他到底发生什么了,可两年来,也渐渐习惯了。
自从那年那个姑娘离开,就再也没来过仇府一次,管家和嬷嬷面面相觑,倒也不敢说什么。
有几只小猫似乎很喜欢裴凝莺,总会在仇凛英回来后跑到府门去看,有没有另一个人。
原先的小猫也都长大了,在院子里窜来窜去,听取喵声一片。
仇凛英反复看着她画的红衣小人,越看越丑,却又很舍不得似的,将它裱装起来挂在了内屋。
与其说日子无奇,倒不如说有些浑噩。
仇凛英站在府门,仰头望天。
又是一年深秋。
他有意窥探裴凝莺的生活,但他认为,她其实心底是不愿意被人长久注视的,她有她的活法,有她的乐趣。
当然,那年的雪夜,仇凛英说谎了。
他绝不可能将裴凝莺让给任何一个人,除非她亲口对他说,要他离开,要与他此生不复相见。
至于信什么的,仇凛英不愿写。
要是她真就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真就要对他说要他走呢。以她的性子……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