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意思就很显然了,裴凝莺读懂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向着自己。
人家给了台阶,她不能不接,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随便找个话题:“闻人公子也是江南人?”
闻人覆:“是,不过一直在江南一带来回迁居,前些时日迁到了镇湖,后来家人在京离世,我们一家便上京送别,顺便拜访万岁爷。”
裴凝莺点点头。
闻人覆瞧着裴凝莺,瞧出几分熟悉,但到底没认出来。
他小心问:“我听说娘娘也是江南人,娘娘……是哪一带的?”
这话失礼,他原不该问这么多。
可裴凝莺没觉得,只道:“我也是镇湖人。”
闻人覆知道那熟悉感从何而生了,温笑问:“裴纵是娘娘的哥哥?”
裴凝莺一听,原是哥哥的熟人,有都住在镇湖,远在他乡,心中难免生出几分亲切,她笑意真切:“是。”
闻人覆发觉她的放松,自己也放松了,跟她谈了许多事,讲了他被裴纵邀请在裴家做客时,裴纵的热情,她祖母的大方和蔼,唯独避开了裴父母。
裴凝莺能清楚地辨析出他没有恶意,也没有蓄意接近,多聊了几句,不时传出笑声。
看着夜色将至,裴凝莺打算将他送出梅院后,自己就回殿,琢磨琢磨萝衣的事,还得应付万岁爷。
梅院门口,两道分岔路,闻人覆停了许久,才不舍离去。
见他背影隐去,裴凝莺收起笑容,怅然地望向明月,心头还在担忧万岁爷的事。
裴凝莺边走边无声叹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和他分开,就这么舍不得?”仇凛英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她身旁,阴恻恻的神情掺杂寒意。
裴凝莺疑惑,指了指自己:“我?我没有呀。”
仇凛英冷哼一声,“娘娘倒是惹人喜爱,先前有玉大人,后有万岁爷,再有闻人公子。”
“我没有!”
仇凛英阴着脸,感受了下胸腔里错乱复杂的怒意,那并不是纯粹的生气,杂糅着嫉妒,愤恨,还有更多他不该生出的情绪。
这些情绪化作洪水猛兽,一口一口吞噬他的理智。
仇凛英沉默很久,按下所有起伏,独自走远。
裴凝莺不解,跟上他,被他甩开了。
难不成他想摊牌了!?
昨天还好好的!
裴凝莺查阅了很多资料,书上说太监没了那玩意会变得喜怒无常,阴晴莫测,一个小举动就能让他大发雷霆。
她沉思。
仇凛英也是这样子?
殿门推开,获骊走进来,扔给她一本书册,《雪竹烟萝》的新卷,太监与宫女的后续。
裴凝莺当即放了书,捧过话本。
获骊瞥了眼书,什么《太监的一百件事》,什么《阉割大法》,什么《宦官在想什么》,她额角抽了几下。
获骊戳了戳裴凝莺脑门:“你看的什么东西!”
裴凝莺一手捂脑门,委屈巴巴:“我在想为什么有些人总是莫名其妙生气。”
闻言,获骊饶有兴致地坐趟在软榻上,一边剥着瓜子一边问:“哦?你做什么了?让姐姐我来帮你解忧。”
获骊剥了一爪子的瓜子,一口闷了,听完裴凝莺的讲述,顿时大笑起来,声声娇笑像在嘲讽裴凝莺的榆木脑瓜子。
她又剥了几颗,塞到裴凝莺嘴里去,问她:“你知道当我发现玉观声对你有坏心思时,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吗?”
裴凝莺嚼了嚼瓜子,“生气?”
“错了,是醋了。”
裴凝莺纳闷地“唔”了声。
什么意思?不生气反而醋?
裴凝莺:“为什么是醋,而不是生气呢?”
获骊啧啧两声,捏过裴凝莺的下巴,让她的注意力全落在自己身上,她道:“因为喜欢,才会醋,醋了,才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