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又是一计耳光。
门窗外,身影忽然倒下,约莫嬷嬷打得太用力,将人打倒在地。
裴凝莺用下巴抵住被子,不让它滑落,双手捂耳。
可还是听得见低闷的说话声。
嬷嬷道:“画樘,你知道如今里边的是谁吗?你将她惹怒,还不知道万岁爷如何怪罪你的!”
“我管她是谁!嬷嬷你倒是站在一旁观得乐呵,背地里怎么带着人笑话我的都不知!我今夜是死,也必须要个说法!”
嬷嬷使劲拍打画樘的脸,一声又一声传入裴凝莺的耳中,嬷嬷道:“行,有骨气,你且在这里继续闹!”
画樘果真继续泼闹。
而这次,没闹多久,外边忽然没声了,裴凝莺放了双手。
她聆听一番,竟然听到了银器出鞘的声音。
有暗红色的渍迹飞溅在门窗上,刺耳的尖叫呐喊声震传。
裴凝莺的心剧烈跳起来。
伴着有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画樘颤颤巍巍说: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那是最后一个女声,之后,是万岁爷的声音:“抬走,把尸首随便送给哪个窑子。”
裴凝莺顿时惊愕,不可置信地盯着门窗。
门被推开一条缝,有光穿了进来,万岁爷一只脚方踏入其中,外头忽然有人喊,
“陛下,殿烧起来了!”
万岁爷赶紧撤回脚,往外走,走着走着,跑了起来。
有火焰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作响,裴凝莺嗅到了焦味,她感觉到周围热了起来。
还真是烧起来了。
这宫里真是没一天安生日子过。
他就这样跑了!?
她怎么办!?
裴凝莺出声咒骂了万岁爷几句。
火慢慢爬进寝殿边缘,有几块木地板烧得翘起边。
裴凝莺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跑。
她什么都没穿诶,跑出去好难堪,裹着被子跑更狼狈。
还不如体体面面死了得了。
“窝囊皇帝!”裴凝莺愤愤骂道。
“我也觉得。”
木门大开,火光中,仇凛英走近,背后是猛烈的火焰。
仇凛英不急不躁,缓步入内,袍角被轻轻带起,与火点在地面交错纵舞。
他耳后的红缨已与火焰的颜色融为一体。
仇凛英走到床边,手探进被子里,拉出裴凝莺的手,让她的手牢牢抓住被子的开口两处,“抓稳。”
裴凝莺点点头。
仇凛英便把她连人带被,一并抱起,向外走去。
他说:“待会出去暂时不要睁眼。”
裴凝莺眨眨眼:“为什么。”
仇凛英抱着她跨过门槛,凉凉道:“因为我脚边有个人头。”
裴凝莺:“!”
她飞快闭眼,把头偏向他身前。
不必想,方才那银器声定然是万岁爷杀了画樘,头,自然是她的。
裴凝莺不能伸手揽着他的脖子,因为一松手,被子就会滑落,只好尽量往仇凛英胸膛前靠,企图让自己更有安全感。
哪怕是年后的雪夜,依旧冻人,寒风会钻缝,从每一个细小的缝隙中梭进身体,可她不太能感知到这股凉意。
出来后,裴凝莺缩头,被子遮去她的脸,只留眼睛去看仇凛英。
这个角度过于刁钻,看不见正脸,只能窥见他走势柔和的下颌,还有他的脖颈,脖颈上的喉结不突出,几近没有。
她靠着他,隔着衣料,感觉不到什么,毕竟冬日着装有好几件,可她现下竟觉得有些热,他身上是挺温暖的,可那也是晚上睡觉,紧贴着只有一层寝衣的时才能感觉到。
宫人们忙着扑水,没注意到这边,转弯后,仇凛英挑了条无人的小道走。
周遭都安静下来后,裴凝莺轻轻开口:“老祖宗,我有点热,你走慢点好不好。”
仇凛英看她一眼:“很慢了。”
裴凝莺疑惑转眸,周边的一棵棵树都移动得缓慢,他确实走得很慢。
裴凝莺道:“可我就是觉得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