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靠在梨花木椅上,闭目扶额,他心中暗自思忖,夜郎君的固执或许源于对黑鸢这些年来积累的情义,但作为商人,他更看重的是平衡当前面临的风险与利益。
他深知,一旦夜郎君有去无回,他们的一切计划都将付诸东流。
“郎君,神捕司必然已做好万全准备,墨方才已经说过,哪怕调动手中一切可用人手,也不过只有三成胜算。”沈墨缓缓启眸,目光炯炯,直视夜郎君,沉声道:“郎君,能否……给墨一个缘由?”
夜郎君却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早已看透了沈墨的顾虑:“你我虽以利结盟,但情义亦不可抛。黑鸢于我,不仅是护卫。若是你身处险境,我也定当奋不顾身。”
沈墨闭目摇头,他知道自己的劝说已经毫无作用。
青鹄识趣地候在一旁,一语不发,等着沈墨最终的调遣。
沈墨深知,夜郎君心意既决,他唯有竭力以赴,方能不负所托。
“郎君须得明了,无论发生何种危情,都要以自身安全为重。”沈墨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夜郎君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沈墨深深叹了一口气,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少见的疲态:“墨会派出楼中最精锐的暗卫,配合青鹄行动,救出黑鸢。但这一切,又全系于郎君一人之身——郎君须得独身闯入神捕司,将其中高手引出,如此,才能使青鹄一行顺利救人。”
“待青鹄将人救走,我会再次调度楼中的死士,前来救援郎君,搅乱神捕司的布局。郎君趁此时要尽快往西山秘洞,墨会在那里准备下足量炸药。郎君点燃引线后,迅速从秘洞另一侧的暗河脱身。炸药爆炸之后,便堵住了追兵去路。他们无法进洞,一时便无处找寻郎君踪迹。”
夜郎君深知沈墨虽以商人身份自居,但在智谋与策略上,却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位谋士。此计虽险象环生,却是当前唯一可行之路。他双拳暗暗紧握,声音低沉而坚定:“你的谋略,我历来深信不疑。事不宜迟,今夜便付诸行动,如何?”
沈墨再次闭目,看似平淡语气中透露着些许无奈:“参与此次行动之人,这半年之内,墨都不会让他们再回到风月楼办事。如若生还,便安排他们先隐蔽一段时间,再到苏奕那里做事。至于战死的,墨会多加抚恤。唯有让郎君直面神捕司与天罗众多高手的围攻,墨心中实在不安。”
夜郎君眉头微蹙,他明白沈墨的担忧并非无的放矢。神捕司与天罗中高手如云,此行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但他也知道,若不冒险一试,黑鸢的性命便无法保全。
“沈墨,你我相识多年,你的为人我自是清楚。你若觉得这计划可行,我便义无反顾。”
沈墨苦笑摇头:“墨虽言胜算有三成,实则悬于一线,唯愿郎君自珍。”
他起身坐在书案前,迅速签下几道密令,交由青鹄:“青鹄,这些人手都由你调动。待郎君吸引神捕司众高手注意,暗卫便即释放烟雾弹,扰乱其视线。此时你率人冲入,一举将黑鸢救出。出得神捕司,众人散开奔逃。你带着黑鸢速到东城翠柳巷醉云轩后院,有人接应她养伤。”
“属下遵命。”青鹄接过密令,匆匆离去。
沈墨抬眼看向夜郎君,忍不住再次发问:“郎君,你当真不顾自身安危?”
夜郎君沉声道:“你不必再问,若有意外,你当断绝与我旧部的一切联系,切莫让此事牵累你身。”
沈墨深知这是一场豪赌,因此不得不孤注一掷。
这日,夜色如同泼墨。
夜郎君已悄然来到了神捕司之外。
黑鸢就被绑缚在神捕司大堂前的广场上,她的头发散乱,身上已没有一块好皮,鲜血淋漓,令人触目心惊。
轩辕飞虹立于神捕司大堂之前,身旁站着一个蒙面的青衣男子,他似乎是在喃喃,又似乎是在询问:“就凭这区区一女犯,真能引来夜郎君?”
青衣人有些戏谑地笑了笑:“此女已经将诸般酷刑都试过一回了,仍是咬牙忍耐,绝不开口,定然知道夜郎君的许多秘辛。她落在我们手中,难道夜郎君就能安枕?”